家庭会议后没两天,是个周六的下午。
王子豪照例来我家,美其名曰帮我复习功课,实则多半是为了蹭我妈做的一手好菜。
刚进客厅,就看见荣清窝在沙发里,捧着本数学书,眼神却飘忽着,明显在神游天外,估计心思早飞到那个何慧茹身上去了。
我朝王子豪使了个眼色,示意了一下荣清的方向。
王子豪立刻心领神会,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比我爸看起来还“老成持重”的模样。
尽管他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荣清旁边的沙发上,沙发塌陷下去一大块。
“咳,荣清啊,”他开口,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学习呢?”
荣清抬起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准姐夫”的突然关心持保留态度。
王子豪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带着一种努力营造的、过来人的沧桑感:
“我听你姐说了,你……嗯,那个事儿。”
他含糊地带过“谈恋爱”三个字,仿佛是什么需要避讳的秘密。
“哥呢,作为过来人,得跟你说道说道。”
荣清终于正眼看他了,眼神里带着点好奇,也带着点“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审视。
王子豪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
“这谈恋爱吧,它是个技术活,讲究个……分寸!”
他用力强调最后两个字,还配合着做了个拿捏的手势。
“你看我跟你姐,”
他试图举例说明,耳朵尖却先悄悄红了。
“我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够熟悉了吧?但那也得讲分寸!什么时候该送她回家,什么时候不能打扰她学习,在她爸妈面前该怎么表现……这都是分寸!”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腰板都挺直了些:
“尤其是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关键时期!喜欢一个人,不是整天黏糊糊地在一起就叫对她好。那叫耽误!真正的对她好,是得为她的将来着想。你得督促她学习,自己也得拼命学,两个人得一起往上走,那才叫本事!像我现在,就拼命赚钱,为啥?还不是为了以后……”
他差点说漏嘴“为了以后娶你姐,买大别墅”。
幸好及时刹住车,他尴尬地咳嗽两声,强行扭转话题:
“总之!你得让你爸妈,让女方的爸妈看到,你是个有担当、有分寸、能靠得住的人,而不是个毛头小子!光会耍帅顶什么用?”
荣清听着他这番半是经验、半是憧憬、还夹杂着点私货的“教导”,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慢慢变得若有所思。
他看看王子豪,又看看在旁边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我,忽然闷闷地问了一句:
“子豪哥,那你……你跟我姐,最开始的时候,是怎么把握那个……分寸的?”
王子豪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具体,一下子被问住了,脸“唰”地红了个透顶,结结巴巴地说:
“啊?这个……这个嘛……就是……心里得有杆秤!对!心里得有杆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哎呀,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慢慢就懂了!”
看着他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过来人”,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一到实战细节就露馅。
不过,虽然王子豪这番“教育”说得磕磕绊绊,甚至有点笨拙可笑。
但那份真诚和希望荣清能走对路的关切是实实在在的。
荣清似乎也听进去了一些,至少,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觉得父母偏心了。
而是开始模糊地意识到,“被允许”的背后,确实需要付出努力和展现出应有的成熟。
王子豪那番关于“分寸”的磕磕绊绊的教导,以及最后被荣清一个问题问得面红耳赤的窘态。
不仅落在我眼里,也一字不落地被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听了去。
母亲正站在灶台前,佯装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
但她那微微侧向客厅的身子,和明显放轻了的动作,都暴露了她正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外面的“男人间的谈话”。
听着王子豪一开始还试图摆出老成架子,说到后来却自己先羞窘起来,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带着笑意。
当她听到王子豪结结巴巴地说“心里得有杆秤”,最后几乎要落荒而逃地总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时,母亲终于忍不住,肩膀微微耸动,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赶紧拿起锅盖假装查看锅里的情况,掩饰住那份了然而欣慰的笑容。
估计母亲的心里明镜似的:
这小子,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就在这儿充大人教育起小舅子来了。
不过,这份笨拙的真诚,这份想把男孩女孩之间友好的相处模式传递给荣清的心意,却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的。
比起我父亲那种直接的严厉呵斥,王子豪这种带着点自身体验的、“不完美”的言传身教,或许对正处于叛逆期的荣清来说,反而更容易听进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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