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如同缓缓展开的画卷,课程间隙,师大校园外墙那片自发形成的夜市,成了我们最常流连的地方。
与上一世一样,王子豪几乎每天下课后都会坐公交车来找我。
我们牵着手,汇入那片由年轻面孔和廉价霓虹灯构成的喧嚣海洋。
夜市里热气蒸腾,人声鼎沸。
烤红薯和炸串的香气交织,录音机里循环播放着港台金曲,摊主们卖力地吆喝着。
我们穿梭其间,看过卖发卡首饰的,卖明星贴纸和磁带的,也看过卖各种式样新潮但价格低廉的衣物。
那些挂在简易架子上的T恤、衬衫、连衣裙,在昏黄的灯光下,吸引着无数和我们一样渴望新鲜、追求个性的年轻目光。
“华华,”在一个卖健美裤和蝙蝠衫的摊位前,王子豪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我说,眼睛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你看,这件衬衫,进价估计不到五块,他们卖十五。”
他指着一条印着抽象图案的涤纶衬衫。
我点点头,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
上一世,我们最终的选择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我们……也试试?”
他转过头,眼神里带着试探,也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卖衣服。我觉得这个比小吃省事,利润好像也不错。而且,”
他顿了顿,看着我,语气变得柔和,“你眼光好,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他没有选择盲目跟风,而是先花了几个晚上,拉着我在夜市里“考察”。
我们装作顾客,在不同摊位前流连,偷偷观察哪些款式卖得快,询问价格,估算成本。
他甚至鼓起勇气,跟一个看起来面善的摊主套近乎,递上一根烟,打听进货的门道。
“批发市场在城西,得坐早班车去,去晚了好看款就没了。”
那位大哥吐着烟圈,倒也爽快。
“第一次别拿太多,挑应季的、样子新奇的,学生娃就图个新鲜。”
那个周末,我们起了个大早,揣着凑出来的两百块钱。
这几乎是我们当时全部的“巨款”,挤上了开往城西批发市场的公交车。
市场里人潮汹涌,各种布料和染料的气味混杂,喧闹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我们像两只误入丛林的小鹿,在堆积如山的衣物间穿梭,既兴奋又忐忑。
“华华,这个碎花裙子好看!”
“子豪,你看这个牛仔外套,版型不错。”
我们小声商量着,对比着价格和质量。
最终,我们谨慎地挑选了一批我们认为最可能受女学生欢迎的衣物:几条飘逸的碎花半身裙,几件颜色鲜亮的T恤,还有一些当时流行的塑料夸张饰品。
扛着沉甸甸的蛇皮袋挤上回程的公交车时,我们相视而笑,汗水浸湿了额发,心里却充满了开创事业的豪情。
我们的摊位,就在夜市一个不算起眼的角落。
用几张防水布铺在地上,拼成摊位,再将衣服一件件用心摆整齐。
王子豪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小黑板,用彩色粉笔写上:“师大/农大学生自主创业,新款服饰,欢迎惠顾!”
字迹遒劲有力,透着真诚。
开张第一晚,生意比预想的要顺利。
我的审美似乎真的得到了认可,那几条碎花裙子和几件亮色T恤吸引了不少女生的驻足。
王子豪负责招呼和收钱,他嘴甜,一口一个“同学”、“学姐”,笑容阳光,让人心生好感。
我则在一旁帮忙介绍、整理衣物。
“同学,这裙子你穿着肯定好看,配你那双白球鞋正合适。”
“学姐,这T恤是纯棉的,穿着舒服,颜色也衬你肤色。”
我们互相配合,忙得不亦乐乎。
收摊时,借着路灯清点收入,皱巴巴的钞票和硬币堆在一起,竟有八十多块!刨去成本,净赚了将近四十块!
“华华!我们成功了!”
王子豪激动地一把抱起我,在原地转了个圈,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也毫不在意。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比夜市霓虹更亮的光芒,那是一种自食其力的骄傲,也是与我们共同规划未来的喜悦。
“这才第一天呢,”我被他感染,也笑着,心里盘算着,“明天我们去进点男装,不能只做女生的生意。”
“好!都听你的!”他用力点头。
从此,我们的课余时间被这个小摊填满。
下午没课就去进货,傍晚出摊,直到夜市人群散去。
我们不再是单纯沉浸在恋爱中的学生情侣,更像是一对并肩作战的小合伙人。
我们会为进什么款式争论,会为当天的收入欢呼。
也会在收摊后,推着满载未售出衣物的小车。
在寂静的校道上,分享一根五毛钱的奶油冰棍。
畅想着那个需要“两百多万”的、带着大院子的家。
这每晚几十到上百不等的收入,在九十年代初,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巨款”。
它不仅仅意味着我们向“大别墅”的梦想靠近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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