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序幕,在暑气未消的初秋拉开,伴随着一项足以改变许多人轨迹的决定——
文理分班。
分科意向表发下来的那天,教室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常的肃穆与躁动。
纸张传递的沙沙声,笔尖划过选项的笃定或犹豫,低声与同伴的商讨,汇成一首关乎未来的交响前奏。
我的选择毫无悬念。
在“文科”的选项上打了勾,笔迹清晰而坚定。
放下笔时,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踏实。
舍弃保送的惊涛骇浪已然过去,此刻是选定航向后的平静与决心。
王子豪拿着表格,侧过头来看我,眼神交汇时,他对我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然后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表格的“理科”选项上打了个大大的勾。
没有一丝迟疑。
“这下好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雀跃,
“你学文,我学理,咱们这叫……文武双全,互补!”
他用了一个不太准确但心意满满的词。
我被他逗笑了。
我知道,对他而言,这个选择同样简单。
他的优势在数理,他的梦想,如果打篮球不算的话。
似乎也还没具体到某个专业,但留在理科,是他能看到的、最有可能与我未来产生交集的路径。
右前排的芝兰唉声叹气地转过头来:“意华,你选了文对吧?那我怎么办啊?我的物理化学都快要我老命了!”
她哭丧着脸,眼神在我和她的表格之间游移,充满了挣扎。
“跟着你的心和能力走。”
我轻声说,“如果理科真的非常吃力,强迫自己留在理科班,高三一年会非常痛苦。”
最终,芝兰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在“文科”选项上打了勾。
她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随即又垮下脸:
“可是意华,我们还能在一个班吗?听说文科只有一个重点班……”
这时,刘建设从容地交上了他的表格。
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理科”。
他的目标清晰明确,国内最顶尖的理工科大学,这是他从未动摇的航向。
而兰凤,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和与何志明几次关于“未来发展方向”的低声讨论后,也选择了文科。
我们读高三的那一年,何志明刚好高中毕业,他已经就读省城师范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他的大学录取果然与上一世的一样,我心里有数。
兰凤的理科成绩其实并不弱,但当她将表格交给组长时,脸上带着一种安静的、追随内心所向的柔光。
最让人意外的,是林少莲。
她拿着表格,久久没有动笔。
她的目光在“文”与“理”之间徘徊,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波澜。竞赛的失利,或许让她对理科之路产生了怀疑,而那个文学比赛的奖项,又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
这不仅仅是一次分科,对她而言,更像是一次对自我价值的重新审视和定位。
最终,在截止时间前,她深吸一口气,在“文科”选项上,郑重地划上了勾。
笔落下的瞬间,我看到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一种卸下枷锁的轻快感,悄然取代了之前的挣扎与沉重。
分班结果很快张贴出来。
我和芝兰都进入了文科重点班。看到名单时,芝兰高兴地抱住了我:“太好了意华!我们还在一个班!我要与你同桌。”
而兰凤和林少莲在文科二班,她们两个似乎走得越来越近。
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朋友的权利。
子豪和刘建设以及志刚和宇辉毫无悬念地在理科重点班。
王子豪盯着文科班的名单看了好久,确认了我的名字在里面,然后跑过来,隔着熙攘的人群对我大声说:
“意华!就在隔壁!我一下课就能过来!”
他的快乐简单直接,感染了周遭的空气。
林少莲也出现在了文科重点班的名单上。
她站在公告栏前,看着自己的名字,眼神复杂,有迷茫,有期待,最终化为一种沉静的力量。
搬教室那天,走廊里一片忙乱。
抱着书本穿梭的身影,构成了高三最初的印象。
我的新教室在走廊的另一端,窗户依旧朝南,阳光很好。
王子豪帮我把最后一箱书搬进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环顾着这间即将陪伴我度过高三的教室,眼神里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支持。
“好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喊我,随叫随到。”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踏出去之前,又回头,阳光下,那撮卷发格外醒目,笑容温暖:
“意华,加油!”
“你也是。”我朝他喊。
新的集体,新的挑战,在秋日澄澈的天空下正式开启。
我们被一道分水岭隔开,走向不同的知识殿堂,但有些东西,从未被隔断。
青春的篇章翻开了名为“高三”的这一页,笔墨酣畅,等待我们共同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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