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毒辣的日头悬在当空。
城主府那两扇崭新厚重的乌木大门,在一阵沉闷滞涩的“吱嘎——”声中,缓缓向内洞开。
门轴摩擦的声响,在突然寂静下来的府前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两个身形高大、面无表情的低阶魔仆抬着一张硕大的太师椅跨过高高的门槛。
那椅子用料考究,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油润的木纹在日光下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雕花繁复而气派。
他们沉默地将这孤零零的椅子,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门廊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仿佛那就是某种不言而喻的王座。
放好后,便如同石雕般退至门内阴影处,垂手侍立。
这番动静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早已蜷缩在对面街角屋檐下、墙根阴影里的一小撮魔眼中。
这些消息灵通、专程为看热闹早早蹲守于此的魔物们立刻骚动起来,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嘿哟,抬出把椅子?几个意思?”
“怪事,那新来的黄毛丫头城主摆宴席,就用一把椅子待客?”
“莫不是…空城计?”一个干瘦的老魔捻着稀疏的胡须,浑浊的眼珠里闪着狡黠的光。
很快,日影移动,午时一刻到了。
城主府内静悄悄。
炎城那些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大魔头们,一个都没出现。
他们是有意为之。
道上混了几百年,盘踞炎城根深蒂固,岂会乖乖听一个乳臭未干的人族丫头片子号令?
她说午时一刻到,他们就偏要午时一刻到?呸!
“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这炎城的天,是谁撑起来的!”某个大魔的府邸里,传出不屑的狂笑。
他们议定:午时二刻才到。
日头又悄然爬高了一截,午时二刻。
府前长街的尽头,骤然卷起一股无形的煞气。
数百道狰狞强悍的身影,裹挟着尘土与铁锈般的血腥味,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压了过来。
沉重的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隆隆闷响;精铁甲胄与奇门兵刃相互磕碰,叮当作响,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风暴。
那架势,嚣张跋扈到了极点,仿佛他们才是此间真正的主人。
围观的魔群像潮水般向两边分开,敬畏又兴奋地缩紧了脖子,让出宽阔的通路。
府外围观的魔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屏息凝神,只等着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
数百位大魔在府门前乌泱泱站定,如同一堵移动的、散发着硫磺与恶意气息的城墙。
他们的目光,几乎同时聚焦在那张突兀地摆在门廊正中的、孤零零的太师椅上。
困惑、轻蔑、恼怒的情绪在魔群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嗯?”一个额生粗壮黑角、宛如铁塔般的巨魔率先发难,声若洪钟,震得屋檐灰簌簌落下,他浓眉倒竖,铜铃般的巨眼凶光四射。
“搞什么鬼名堂?!叫那人族的小贱婢滚出来!城主之位?凭她那细胳膊细腿也配坐得稳?识相的趁早自己滚下来,爬过来好生伺候老子们!把爷几个伺候舒坦了,兴许赏你条狗命!”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咆哮喷溅。
“正是此理!”旁边一个生着鳞片、獠牙外翻的魔头立刻附和,声音尖利刺耳,“区区人族,竟敢妄想骑在我们魔族头上做炎城之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挥舞着生满骨刺的爪子,指向空荡的府门。
“嘿嘿嘿,”又一个声音响起,阴恻恻如同毒蛇吐信,来自一个披着黑袍、身形佝偻的老魔。
他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还有那狗屁不通的新律法!说什么废除混血种奴隶制?几百年来,那些低贱的杂种生来就是我们最好的奴仆、最趁手的工具!你算个什么东西?人族的小娘皮,谁给你的狗胆和狗屁勇气?”
他枯瘦的手指指着椅子,仿佛那是律法本身。
“等会儿老子就撕了那废纸,一张张塞进你那樱桃小嘴里,叫你给老子嚼碎了咽下去!哈哈哈!”
他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
“桀桀桀桀……”此起彼伏的怪笑声在魔群中炸开,充满了淫邪与残忍。
一个满脸横肉、袒露着毛茸胸膛的巨魔舔着嘴唇,瓮声瓮气地接道:“大哥们说的是!不过嘛……这小娘皮听说细皮嫩肉,是个美人胚子。一刀宰了太可惜。不如留她一条贱命,锁在笼子里,每年给咱们兄弟生一窝混血的小崽子出来?嘿嘿,到时候让那些可怜又可悲的小杂种,继续跪在她娘面前当奴隶!啧,那滋味,想想就快活!”
他的话引来一片猥琐的哄笑和赞同的嘶吼。
“……”
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辱骂、威胁、嘲弄如同冰雹般砸向那扇寂静的府门和那把孤独的椅子。
府门前沸反盈天,魔气蒸腾。
这群大魔足足在门前叫嚣、辱骂、耀武扬威了近半刻钟。
渐渐地,喧嚣声中开始夹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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