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喜将涂山九卿与谢锦浔体内翻腾的气息压下去,梳理了一番,但还未彻底梳理顺畅,便作势要抽身离开。
指尖刚离了谢锦浔的腕脉,那只苍白修长的手便蓦地抬起,带着伤后虚浮的力道,堪堪攥住了她的袖口。
谢锦浔抬眸,眼底似蒙着一层水汽,嗓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砺:“……别走。”
几乎同时,另一只更显强势的手如铁钳般箍住了木小喜的手腕。
涂山九卿眉心紧蹙,俊美的脸庞因强行忍耐痛楚而微微扭曲,薄唇紧抿,吐出的字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不准走。”
木小喜眨了眨眼,脸上瞬间堆满十二万分的诚恳,仿佛真有天大的急事:“哎呀!这可怎么说,我……我那晒在院儿里的衣裳还没收呢。眼看这天色,怕是要起风落雨,那可是刚浆洗好的新料子,我得赶紧回去收衣服,晚了就糟蹋了。”
她边说边手上用力,以一种极其灵巧又带着点不容抗拒的韧劲,分筋错骨般地,“吧嗒”、“吧嗒”两声脆响,利落地将那两只缠绕着她的手掰开。
指尖在空中迅疾一划,只听“嗤啦”一声,仿佛锦帛撕裂,眼前的空气骤然扭曲、撕裂开一道幽深的青色缝隙。
她身影一晃,便如游鱼般没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虚空裂痕在她身后迅速弥合,殿内瞬间恢复了死寂,只余下两个方才还“虚弱不堪”的男人。
木小喜的气息甫一消失,涂山九卿紧蹙的眉头便倏然松开,脸上刻意营造的痛苦之色如潮水般退去。
他挺直了那原本因“剧痛”而微躬的脊背,站得如同山巅孤松般挺拔冷峭。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再无半分痛楚,只剩下冰冷的光泽,锐利地刺向几步之外的白衣身影,薄唇微启,吐出刻薄的字眼:“装模作样的死东西。”
谢锦浔早已整理好微乱的衣襟,闻言,眼睫未抬,只轻轻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闲雅如庭前看花,声音是一惯的清泠平静,听不出半分波澜:“彼此,彼此。”
那语气淡得,仿佛对方只是在谈论天气。
涂山九卿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双目,猛地一甩宽大的玄色织金龙纹袍袖,带起一股凛冽的风,转身便走。
一直屏息侍立在后、圆润如球的胖公公急忙跟上,小碎步迈得飞快,脸上堆满了忧色,小声道:“陛下,您……您狐体现下可还好?要不要传御……”
“本皇好得很!”
涂山九卿脚步未停,声音带着不耐烦的怒意,穿透空气,“哪像某些废物,装得那般柔弱!呵,不过是个被人甩了的可怜虫,也配来抢亲?”
那最后一句,咬字格外清晰,带着无比尖锐的嘲讽,清清楚楚地砸向身后。
谢锦浔对那番诛心之言置若罔闻,仿佛耳边拂过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
他侧首,对身旁侍立在一旁的风无痕淡声道:“走了。”
风无痕立刻上前半步,目光关切地在他面上逡巡:“小师叔,您的伤势……”
谢锦浔眸光微动,似乎透过尚未散尽的虚空波动,看到了某个仓惶逃离的身影。
一丝极淡的情绪,或许是满足,或许是别的什么——在他眼底飞快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收回目光,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声音依旧清淡:“无碍。”
见过了此行想见的人,这点伤,倒也值得。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锦浔指尖轻捻,另一道虚空之门无声洞开。
他与风无痕的身影一前一后,从容地踏入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正大步流星向外迈去的涂山九卿,耳力极其敏锐地捕捉到那声淡然的“无碍”。
他脚步猛地一顿,宽袖下的手瞬间紧握成拳,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他并未回头,只是从齿缝间狠狠挤出两个淬冰的字,带着十足的鄙夷与压抑不住的恼火:“装货!”
涂山九卿的衣袍带起一阵冷风,无视寝殿门边白玉瓶中那簇开得正盛、色泽灼目如熔岩流动的绯红花朵,疾步向内走去。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间的喧嚣。
胖公公抱着拂尘,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跟上,袍角几乎绊倒自己,迭声唤着:“陛下!陛下您慢些……”
话音未落,涂山九卿的脚步戛然而止,停在殿中镂空的沉香木屏风前。
胖公公收势不及,“哎哟”一声闷响,圆胖的身体结结实实撞上了帝王挺直冷硬的后背,撞得他眼冒金星,鼻尖酸涩,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不等胖公公揉着鼻子告罪,涂山九卿倏然转身,那双平日里深邃莫测的金瞳此刻锐利如刀锋,牢牢锁定在门边那瓶突兀的烈焰之上。
他几步便折返到花瓶前,修长的手指近乎粗暴地拂过那艳丽得近乎诡异的花瓣,冰冷的指尖感受着花瓣柔韧的质地和其中蕴含的、不属于妖界的微弱灵气。
“这花,”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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