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羿只觉得臀后阵阵火辣辣的钝痛,他一手死死捂着痛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淬着毒火般的眼睛,像钉子一样死死楔进了酒楼顶层那雕花的木栏。
视线所及之处,夜风正卷动着三人的衣袂。
栏杆后,青衣、钟离子期和涂山九卿并肩而立,身形挺拔。
他们的目光平静地垂落下来,恰好与南羿喷火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个正着。
那并非刻意的挑衅,却是一种自然而然、居高临下的俯视,如同云端俯瞰尘埃。
这姿态,让南羿感觉自己瞬间矮了半截,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低了整整三等。
屈辱感混着剧痛,像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心口发闷。
他恨恨地别开脸,不愿再承受那刺眼的俯视,但心底的咒骂却翻腾得更加剧烈,就是这三个家伙搞的鬼!那鬼地方的时间流速慢得像蜗牛爬,修为更是被封得死死的……这笔账,他南羿记下了!
“这次算你们有本事!”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等下次……下次我一定要把你们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胸中的邪火无处发泄,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向瘫在脚边装死的几个狗腿子。脚尖踢在他们软绵绵的躯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装死?”南羿从牙缝里挤出阴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与威胁,“以为趴着就能躲过本少主的教训?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陡然转为冰寒,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起来!回去!”
回去之后,这帮没用的废物……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打残!绝不轻饶!南羿冷酷地想着。
地上的几个狗腿子被踹得浑身剧痛,再不敢装死,一个个龇牙咧嘴地呻吟着,挣扎着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
他们互相搀扶,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再触怒这位暴戾的少主。
低垂着头,弓着腰,鼻青脸肿,衣衫不整,那副狼狈至极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群被主人抛弃、刚挨完揍的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一步一挨地跟在了南羿身后,朝着远离酒楼的方向挪去。
……
城主府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街市的喧嚣。
南羿顶着一脸青紫交加的肿胀,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每一步都牵动着周身的伤痛,龇牙咧嘴地被仆役半搀半扶地引向内院。
他的出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了轩然大波。
惊呼声、急促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仆妇们慌乱地奔走相告,管事急吼吼地吆喝着传唤府医,整个府邸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鸡飞狗跳”之中。
府医来得极快,提着药箱匆匆而入。
他小心翼翼地清洗了南羿脸上的血污,手指蘸着冰凉的药膏,均匀涂抹在那些触目惊心的淤痕之上。
药膏的刺激让南羿忍不住倒抽了几口冷气,眉头紧紧锁着。
府医手法娴熟地处理好各处皮外伤,便恭敬地退了下去,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灯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偌大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玄羽一人守在南羿榻边。
他坐在床沿,身形微微前倾,那双眸子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疼惜与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避开伤口,极其轻柔地抚过南羿凌乱汗湿的额发,最后停留在少年红肿未消的脸颊旁,指腹传来的温度带着不容错辨的怜惜。
“他竟敢如此欺辱我的羿儿……”玄羽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带着凛冽的寒意,“羽爹爹去杀了他,替你出这口恶气。”
南羿躺在柔软的锦被中,听到“杀了他”三个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难捕捉的阴冷笑意。
那抹快意让他受伤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牵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抬起眼帘,看向玄羽时,那双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格外无辜又脆弱。
他怯生生地、用一种刻意放软拉长了调子、带着浓浓忧虑的语气开口:“羽爹爹……这……这不好吧?”
他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愈发显得“茶”味十足,“毕竟……他,他也是您的儿子呀……”
玄羽抚摸他头发的手骤然一顿,随即更用力地压下,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刻骨的恨意。
他俯下身,凝视着南羿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真理:“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罪人,是害死你父君的凶手!他——该死!”
感受到玄羽语气中那不容置疑的杀意和滔天恨意,南羿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劝阻”瞬间烟消云散。
他像是被说服了,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轻声细语道:“那……羽爹爹您一定要小心……他修为……我看不透,似乎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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