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墟峰下,寒风凛冽,吹得风无痕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
这位堂堂一宗之主,此刻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冰冷的山石小径上来回踱步,脚下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他脸色变幻不定,嘴里反复念叨着措辞:“完了完了,这叫我怎么说?”
“小师弟破道了,这已经是天大的事!”
“破道也就罢了,他还跟人跑了!”
风无痕猛地站定,痛苦地捂住脸:“重点是,看那架势,小师弟他,他可能还是小的啊!这让我怎么跟小师叔交代?!”
一想到自家那位清冷孤高、威压如山的小师叔谢锦浔,风无痕就觉得后脖颈嗖嗖冒凉气。
他在峰下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终于把心一横,牙一咬。
“死就死吧!这事儿瞒不住!”
他硬着头皮,顶着刺骨寒风和更刺骨的即将面对小师叔的压力,一步步踏上通往峰顶霜殿的冰冷石阶。
妄墟峰顶,终年积雪不化。
那座由万年寒玉构筑、散发着亘古寒意的霜殿,便是谢锦浔的清修之所。
风无痕站在那紧闭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巨大殿门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寒气刺得肺腑生疼,才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师侄风无痕前来拜见小师叔。”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山顶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微弱。
厚重的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股比外界更精纯、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扑面而来,风无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殿内空旷,唯有穹顶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殿中央,一方巨大的寒玉棋盘旁,谢锦浔端坐如冰雕。
他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墨发如瀑垂落肩头,容颜清绝得不似凡尘中人。
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拈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正对着复杂的棋局沉思。
听到风无痕的声音,他头也未抬,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何事。”
风无痕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薄冰上。
他在谢锦浔对面的蒲团上端正跪坐,视线扫过那盘精妙绝伦却又杀气纵横的棋局,只觉得头皮更麻了。
“咳……小……小师弟他……”风无痕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硬着头皮开口,语速快得像是在赶着投胎,“他……他破道了……”
谢锦浔落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风无痕心中一横,闭着眼飞快补充道:“而且跟一位修为高深的红衣女子跑了!”
喀哒。
那枚被谢锦浔拈在指尖、正要落下的白玉棋子,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他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清冷如寒潭、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风无痕脸上。
殿内本就极低的温度,似乎又在瞬间骤降了几分。
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的声音响起:“红衣……女子?”
风无痕只觉得那目光像是两道冰锥,扎得他浑身不自在,连忙点头如捣蒜:“嗯呢!千真万确!修为绝对深不可测!”
谢锦浔沉默了片刻。
指尖那枚白玉棋子终于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稳稳地嵌入了棋盘一角。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才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眼帘微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心中已然浮现出一道熟悉得刺眼的、总是慵懒又张扬的红色身影。
“可有画像?”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静了几分,却让风无痕感觉更冷了。
“有有有!”风无痕如蒙大赦,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留影石,恭恭敬敬地放在棋盘旁,注入灵力激活。
柔和的光芒亮起。
投射出的影像,正是那场发生在修仙大比上二男争一女的刺激场面。
当投影结束,光芒敛去。
整个霜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死寂得连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坚冰。
寒意不再是弥漫,而是如同实质的刀锋,刮骨蚀髓。
风无痕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霜飘落。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被冻僵了,大气不敢出,偷偷抬眼看向小师叔。
谢锦浔依旧端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看的只是一段寻常风景。
只有他那捏着另一枚白玉棋子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主人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良久,一声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刺骨寒意的轻笑在殿内响:“呵……”
“她倒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连静婵寺那群秃驴捧在手心的佛子也被她拿下了。”
那拿下二字,咬得极轻,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讽刺。
风无痕一听这话,心中猛地一跳。
小师叔这话里的意思,他认识这红衣女子,而且关系绝对不一般。
“小师叔,您……您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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