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的手还攥着云逸尘的手腕,掌心滚烫,指节发白。那股从地底窜出的火纹已被压制,可她没松手,仿佛一松,眼前这人就会彻底熄灭。
云逸尘喘息未定,额角青筋仍在跳动,火莲在丹田内微微震颤,像一盏将尽的灯。他想抽回手,却发觉体内灵力竟因那掌心相触的刹那,多了一丝温顺的流向。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楚寒蹲下身,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覆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冰凉,像一块浸过寒泉的铁。
“你这火啊,”他忽然笑了,声音低得像风刮过枯叶,“烧得比当年剑冢的心炎阵还烈。”
云逸尘抬眼,目光微动。
楚寒却已仰头望月,月光落在他眉骨上,映出一道旧疤,不深,却笔直如剑痕。
“再这么僵下去,”他轻声道,“今晚这雾,真要把咱们都冻死在回忆里了。”
话音落,他收回手,盘膝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玉色青灰,边缘磨损,中央一道裂痕贯穿,像被什么生生劈开。他指尖摩挲着那裂痕,动作轻得像在抚一把断剑。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当散修吗?”他忽然问。
没人答。
他也不等回答,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因为师门没了。”
风一静。
云逸尘呼吸微滞,火莲的跳动都慢了半拍。
“我师父,是前代剑圣。”楚寒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三十年前,江湖上提起‘一剑断江流’,没人敢接第二招。他不是最强的,但最稳。稳到连林家掌门都亲自下帖,请他去主持一场论剑。”
他顿了顿,从袖中滑出半截剑穗,断裂处齐整,像是被剑气削断的。
“可那场论剑,没开成。”
云逸尘瞳孔微缩。
“就在他动身前夜,剑冢遭袭。”楚寒声音低了下去,“七十二名弟子,连同守山灵兽,一夜之间,尽数伏诛。我师父拼死护住我,把我藏进地底密道,自己站在山门前,一剑撑到天明。”
他指尖轻点剑穗,那穗子竟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后来呢?”慕容雪终于开口,声音紧绷。
“后来?”楚寒笑了笑,“后来我从地道爬出来,满山都是尸体。我师父的剑插在石碑上,剑身三折,剑柄上还缠着他的手筋。那封林家请帖,就压在他胸口,纸角焦黑,像是被什么烧过。”
他抬头,目光扫过两人:“你们猜,那帖子上写的什么?”
“论剑?”云逸尘低声问。
“是‘共商修界大计’。”楚寒冷笑,“可我师父临死前,用血在石碑上写了四个字——‘林出魔手’。”
风忽然卷起,吹得枯草哗啦作响。
慕容雪呼吸一滞:“你是说……林玄风,早就勾结魔门?”
“不是早就。”楚寒摇头,“是从一开始。”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破的令牌,铜铁混铸,表面斑驳,中央一道裂痕,与玉佩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他轻抚令牌,“他说,真正的剑令不在天穹,而在人心。这枚是仿的,可刻的是‘四族同契’——云、苏、慕容、林,曾立血誓共守修界平衡。”
云逸尘猛地抬头。
“你……怎么会有这个?”
“因为我师父,是当年盟誓的见证者。”楚寒盯着他,“而你父亲,是执笔人。”
云逸尘呼吸一滞,掌心金纹骤然发烫。
“那场灭门……”他声音沙哑,“不是偶然?”
“不是。”楚寒目光沉静,“是清洗。林玄风要的不是权,是根。他要让云家断脉,苏家失医,慕容家毒术失传,最后,林家独掌天下。可他漏了一环——我师父看穿了那封请帖的墨迹。那墨里掺了魔血,遇光显形,写着‘血祭四族,开阴门’。”
慕容雪脸色发白:“那……那我慕容家……”
“你们家主知道,但选择了沉默。”楚寒看着她,“因为林玄风许他,若助其成事,便放你一条生路,让你继承家主之位。”
慕容雪浑身一震,像是被抽了筋骨。
“所以你这些年……”云逸尘缓缓开口,“不是游山玩水?”
“我是在等。”楚寒收起令牌,目光落在云逸尘脸上,“等一个能打破这局的人。一个不在乎门第、不惧仇恨、敢把剑插进谎言里的人。”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你戴着面具回来,却比谁都看得清这局有多脏。”
云逸尘沉默。
火莲在丹田内缓缓旋转,金纹从掌心蔓延至小臂,又退去,像潮水。
“那你为什么不早动手?”慕容雪忽然问,声音发冷,“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揭发他?为什么要看着云家被灭?看着我族被胁迫?”
楚寒没答。
他只是抬起手,缓缓卷起左袖。
一道狰狞的剑痕横贯小臂,皮肉翻卷,像是被什么活活剜开。更诡异的是,那伤口边缘泛着淡淡青光,像是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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