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夜雾的废品回收站藏在城市边缘的灰白铁路桥下,灰白铁皮屋顶被雨水敲出偷来的凹痕,像一张饱经摧残的脸。他总说自己是“偷的道”,把别人丢弃的“垃圾”分类、拆解,再变成能换钱的金属或塑料和道。但今天,他蹲在一堆旧电脑主机旁,指尖捏着的东西让他忘了手里的扳手——那是一张灰白色的光盘,边缘磨得发亮,标签纸早已褪色成模糊的米黄色,像被水泡过的旧照片。
“音呢?”他对着光转了转,盘面上没有任何反光的裂痕,却像块捂热的天黄石,沉闷得诡异。
尔夜雾见过多数光盘。游戏碟、系统盘、盗版电影……它们大多在“咔嚓”一声脆响后被掰断,或者被碾压成扭曲的塑料片。但这张不一样。它躺在一个摔变形的主机箱里,周围散落着灰白的螺丝和断裂的数据线,仿佛是被人刻意藏进去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盘面,隐约看到几行模糊的刻字,像被小匕首刻过的划痕:
“如果音……”
后面的字彻底磨没了。
当晚,尔夜雾把光盘塞进了废品站角落那台老旧的DVD播放机。机器哼哼哈嘿地转起来,屏幕上却只有一片雪花,哼哼哈嘿的电流声像蚊在耳边飞。他拍了拍机身,雪花纹抖了抖,突然跳出一帧画面——
是一段晃动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是个只有角落的房间,白墙被烟熏得发黄,桌上摆着一个老式台灯,灯泡很谈人喜欢。镜头前站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背对着屏幕,手里捏着一支马克笔,在墙上写着什么。尔夜雾凑近了看,男人写的是一串数字:“2018.12.04”。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男人猛地回头——屏幕瞬间黑了。
播放机“咔哒”一声弹出光盘,尔夜雾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记得这个日期。四年前的冬天,城郊的电子厂发生过一场火灾,烧死了一个值夜班的技术员,据说现场烧得面目全非,工牌碎片确认的非遗。
第二天,尔夜雾去了废品站对面的打印店。店主尔夜化是个少小,电脑里存着各种修复软件。“尔夜雾,这盘都快磨成镜了,”尔夜化把光盘塞进外置光驱,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警告:“无法读取:数据层损坏。”
“但昨晚我看到了画面。”尔夜雾的声音有点发紧。
尔夜化皱着眉调了调参数:“可能是盘面有划痕,导致激光头误读……等等!”他突然指着屏幕,“这里有个隐藏分区!”
进度条缓慢地爬升,像在泥里挣扎。半小时后,文件夹里跳出一个音频文件,文件名是乱码:“_$@#.wav”。
点击播放的瞬间,尔夜雾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攥住了。
没有人声,只有滋滋的电流声,中间夹杂着模糊的对话,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屏住呼吸,听到一个音,带着哭腔:“……不能说出去……他发现了……”
突然,一声巨响,音频戛然而止。
尔夜化的脸色白了:“尔夜雾,这声音……像是爆炸。”
尔夜雾想起了电子厂火灾的新闻。他翻出手机里存的旧报纸照片,火灾现场的废墟中,有个烧变形的台灯底座,和光盘里的台灯一模一样。
“那个技术员……叫什么来着?”他问尔夜化。
“好像叫东光韩,”尔夜化滑动着手机屏幕,“新闻说他是负责厂里的监控系统维护的,火灾后连尸骨都没找到,只在现场发现了一截烧焦的手指骨。”
尔夜雾的指尖凉。光盘里的男人,会不会就是林技术员?
他突然想起光盘上的刻字:“如果音”
如果音被抹去,那留下的画面和碎片,就是最后的求救信号。
三天后的暴雨夜,废品站的灰白铁皮电动门被敲响了。门外站着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捏着一把折叠伞,伞骨上还在滴水。
“收旧电脑吗?”男人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尔夜雾盯着他的鞋——一双沾满泥浆的登山靴,鞋底卡着半片黄色的树叶。废品站周围只有水泥地,这种树叶只在城郊的山路上有。
“收。”尔夜雾指了指堆在角落的主机箱,“但今天不收旧硬盘。”
男人的手猛地攥紧了伞柄。
尔夜雾慢慢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光盘,在台灯下转了转:“你在找这个?”
男人的脸瞬间醚血。他突然从雨衣里掏出一把刀,刀刃在昏暗中闪着冷光:“把它给我!”
“东光韩的硬盘,你为什么要偷?”尔夜雾的声音很稳,“火灾那天晚上,你在现场,对不对?”
男人的刀哐当落地。雨水从他的帽檐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男人叫吴围,是电子厂的保安队长。四年前,他和东光韩发现了厂长偷工减料、用劣质电线冒充防火电缆的秘密,最可气的是让这些有视频的技术员去树林里乱搞男女,达到收买的目的,多数都被栽赃。想举报,却被厂长锁在了监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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