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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
冷风，刮过山岗，发出呜咽的声响。
独立团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在崎岖的山路上，悄无声息地开赴野狼峪。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装备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刚刚打下雕王山的亢奋，还未从战士们的血液里完全褪去。
但即将到来的另一场大战，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一个多小时后，部队抵达野狼峪。
这是一条典型的狭长山谷，两边是陡峭的山壁，中间一条土路蜿蜒而过，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援朝顾问，你看，咱们把重机枪都架在那边的山梁上，一字排开。等鬼子一进来，十几挺机枪同时开火，那场面，啧啧！”
李云龙指着一侧的山脊，兴奋地比划着。
这是八路军最经典的伏击战法，集中优势火力，打个开门红。
“不行，团长。”
李援朝戴着单筒夜视仪，在绿色的世界里，仔细勘察着每一寸地形。
他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李云龙的方案。
“火力点太集中了。一旦被鬼子随行的步兵炮或者掷弹筒锁定，一发炮弹过来，我们就是活靶子，损失太大了。”
李援朝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就着微光，在地上画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形图。
“我们要交叉，分层，远近结合。”
他一边画，一边解释。
“你看，一号机枪点，设在这里的半山腰，它的射界，主要覆盖山谷入口。二号机枪点，设在对面山壁的一块凹陷处，比一号高三十米，它的射界，覆盖山谷中段。三号和四号，架在山顶，形成高打低的压制……”
他在地上画出一条条交叉的火力线。
“当鬼子走进这个区域，他会同时受到至少三个方向的火力打击，根本分不清子弹是从哪里打来的。这就叫，死亡交叉点。”
李云龙、张大彪、还有一众营连干部，全都蹲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听得一知半解，却又感觉大受震撼。
这套理论，他们闻所未闻。
李云龙挠了挠头，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他现在对李援朝，有着一种近乎迷信的信任。
“他娘的，听着就邪乎。行！就按你说的办！让小鬼子尝尝，什么叫他娘的……立体式欢迎！”
命令下达，整个独立团立刻行动起来。
缴获来的十几挺轻重机枪，不再扎堆，而是按照李援朝规划的火力配置图，被战士们用绳索和人力，艰难地运送到山谷两侧的不同高度，隐藏在岩石和灌木丛后。
每一个火力点，都像一颗致命的毒牙，悄悄地张开。
李援朝亲自带着炮兵班，将那门立下奇功的“雷暴”迫击炮，架设在一处绝佳的“反斜面”阵地上。
这里是山梁的背面，既能通过抛物线，将炮弹精准地投送到山谷的任何一个角落，又完全处于敌人所有直射火力的观察死角。
“顾问，这就行了？不用再垫高点？”一名老炮手疑惑地问。
“不用。”
李援朝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形似手机的仪器——便携式气象侦测仪。
他按下开关，仪器屏幕亮起，上面显示出风速、湿度、气压等一连串数字。
“风速每秒1.2米，西北风，湿度78%……”
他将这些数据，输入到另一个连接着炮架的、平板电脑大小的火控计算机里。
计算机屏幕上，一条绿色的弹道曲线，自动进行着细微的修正。
旁边的几个炮手，包括那名老炮手，全都看傻了。
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他们感觉，这哪里是在操纵大炮？
这分明是在摆弄什么闻所未闻的精密的科学仪器！
“这是干啥？”一个年轻的炮手，忍不住小声问。
“让炮弹，飞得更准。”李援朝头也不抬地回答。
“团长，”李援朝调整好一切，接通了步话机，“把和尚他们派给我。”
不久，魏和尚和他的十几名突击队员，赶到了炮兵阵地。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2024年产的攀岩绳索和冲锋枪。
“你们的任务，”李援朝指着夜视仪里，山谷尽头一处看似完全无法通行的陡峭绝壁，“从这里爬上去，埋伏在鬼子撤退的必经之路上。战斗打响后，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扎紧口袋，不让一条鱼溜出去！”
“是！”魏和尚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神里全是兴奋。
一个小时后。
野狼峪，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战士，都趴在冰冷的阵地上，武器的保险已经打开，手指就扣在扳机上。
一切，准备就绪。
李援朝匍匐在最高的观察点，通过步话机，向所有火力点，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所有单位注意，重复一遍，所有单位注意。”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把鬼子全部放进来再打！我要把他们，一锅端！”
山谷里，只有风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远处山道的拐角处，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一串昏黄的灯光，像一条贪婪的火蛇，蜿蜒着，毫无防备地，向野狼峪的血盆大口里钻了进来。
来了！
趴在李援朝身边的李云龙，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裂的嘴唇。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展开屠杀的极致兴奋。
他压低声音，侧过头，对着身旁的赵刚，嘶哑地开口。
“老赵，看见没有……”
黑暗中，李云龙的牙齿，反射着森然的白光。
“一条多肥的鱼啊，正一头扎进咱们的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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