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那几天,我照例疼得蜷在床上。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像是要把整个基地都泡在水里。
林应提前推掉了所有会议,把自己锁在家里陪我。他坐在床边给我揉肚子,力道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暖水袋换了一个又一个,红糖姜茶温在旁边,他每隔十分钟就试一次温度。
还疼吗?他低头问,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心疼。
我摇摇头,其实还是疼,冷汗把睡衣都浸湿了,但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忽然就不想说了。他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处理基地的事,眼下的乌青重得像化不开的墨。
睡会儿吧。我伸手摸摸他的脸,我没事。
他固执地不肯走,脱了外套躺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把我搂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我陪着你。
雨声渐渐成了背景音,他的呼吸落在我的发顶,带着让人安心的节奏。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金线。林应还在睡,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我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他却忽然睁开眼,捉住我的手按在胸口。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忽然想起基地里那些女孩的话。自从我每次来例假都疼得下不了床后,林应就下了新规,女孩那几天可以在家办公,还让食堂每天熬红糖姜茶。
你这样会不会太纵容她们了?我忍不住问。
她们是你的同伴。他低头吻了吻我的手背,语气自然,照顾好她们,就是照顾好你。
我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他从来都不是在搞特殊,他只是把对我的在意,悄悄分给了和我一样的人。
傍晚时张沐他们来送文件,看见林应系着围裙在厨房煲汤,都露出了见怪不怪的表情。
应哥,南区的安防系统调试好了。张沐把文件递过来,眼睛却瞟向锅里咕嘟冒泡的汤。
放桌上吧。林应头也不回,思怡今天没胃口,我给她炖点清淡的。
刘婉笑着打趣:以前谁能想到,林大族长还有这手艺。
林应没接话,盛了碗汤端过来,吹凉了才递到我手里:尝尝看,陈医生说这个养胃。
我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熨帖得让人想哭。
他们在客厅里讨论工作,声音不大,像是怕吵到我。我靠在沙发上喝汤,看着林应偶尔回头看我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个由一群组成的地方,比任何地方都像家。
基地的扩建工程进展得很快,新的宿舍楼和教学楼拔地而起,连带着周围的荒地都种上了花。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野花开得灿烂,像是给这片曾经灰暗的土地披上了件彩色的衣裳。
林应的后代培养计划也慢慢落地了。第一批孩子开始在新教学楼里上课,每天清晨都能听见他们琅琅的读书声,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
我偶尔会去教学楼看看,看那些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在教室里画画,在图书馆里看书。他们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星星,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阴霾。
你看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林应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笑起来的样子,像不像你?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正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不像。我嘴硬,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笑,在我颈侧轻轻咬了一下:等我们有了孩子,也让她扎羊角辫。
我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风拂过花海,带来阵阵清香,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在某个深夜被他的体温烫醒时,在看见他笨拙地给基地里的小孩换尿布时,在听着他跟陈医生讨论我的身体状况时,我都偷偷想过。
或许,有个像他一样眼睛深邃,像我一样爱笑的孩子,也不错。
但我还是害怕。怕自己糟糕的情绪会影响到孩子,怕那些潜藏在骨子里的阴郁会遗传,怕自己担不起这两个字的重量。
林应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不再提孩子的事,只是比以前更黏我。开会时会牵着我的手,吃饭时会把最好的都夹给我,睡觉前会抱着我讲基地里的趣事,直到我睡着。
思怡,某天晚上,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转过身,在黑暗里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如果我永远都不想要孩子呢?
那我们就两个人过。他伸手摸摸我的脸,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早上一起上班,晚上一起回家,周末去爬山,去看海,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只要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烫得人眼眶发疼。我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林应,你怎么这么好。
他低笑,紧紧抱住我:因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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