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应的忙碌是从一场连夜的会议开始的。
那天早上他没像往常一样陪我吃早餐,张沐说他在计算部盯着新系统上线,已经熬了半宿。我坐在餐桌旁,手里捏着半块桂花糕,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爬过草地,突然就想去找他。
刘婉过来收拾碗筷时,我抬头问:“林应呢?”
“在忙呢,”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思怡乖,等他忙完就来陪你。”
我没说话,只是把桂花糕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却没往常那么暖了。
中午他回来时,眼底带着红血丝,下巴上冒出点青色的胡茬。他把我抱进怀里,身上的冷松香混着淡淡的咖啡味,我往他颈窝里钻了钻,问:“你去哪了?”
“在忙工作,”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声音哑得厉害,“思怡想我了?”
我点点头,手指攥着他的衬衫纽扣。他笑了笑,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老家的医院收拾好了,陈医生说那边的环境更适合你养病,要不要回去住段时间?”
“老家?”我重复着这个词,脑子里空空的,“是什么?”
“就是我们小时候住的地方,有院子,有桂花树,”他耐心解释,指尖在我手背上画着圈,“你以前很喜欢在院子里追蝴蝶。”
“病?”我又问,这个词总让我想起医院里冰凉的针头,“我生病了吗?”
“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他避开了“病”字,语气放得更柔,“在老家没人打扰,我可以陪你一起住。”
他说得很轻,像在哄一只受惊的鸟。可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慌了。
老家……是不是很远?是不是去了那里,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能闻到他身上的冷松香?是不是他说的“陪我”,其实是要把我放在那里,自己再回来忙这些没完没了的工作?
这些念头像乱草一样在心里长起来,挠得人发慌。我没听懂他说的“环境好”“适合休息”,只抓住了一个模糊的预感——可能要分开。
“不行。”
我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固执。说完就往他怀里缩,像只想钻进壳里的蜗牛,把脸埋得严严实实。
林应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头看我,怀里的人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攥着他衬衫的手指泛白,连呼吸都带着点发颤的慌。他沉默了几秒,没再追问“为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柔得像水:“好,不去了。”
“真的?”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里还蒙着层水汽。
“真的,”他刮了下我的鼻子,眼底的红血丝里浮出点笑意,“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在哪都一样,有我在就行。”
我盯着他看了会儿,确定他没骗我,才重新把脸埋回去,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没再提老家的事,只是比以前更黏我了。开会时会把我抱到旁边的沙发上,让我靠着他的外套睡觉;去仓库清点物资,也会牵着我的手,走两步就回头看我有没有跟上。基地的人都说,族长现在像揣着块易碎的琉璃,走哪带哪,生怕磕了碰了。
我渐渐成了基地里公开的“小尾巴”。
他们待我是真的像待小朋友。计算部的年轻工程师会把刚买的草莓塞给我,说“思怡姐,这个甜”;后勤组的阿姨织了只小熊挂件,偷偷放在我常坐的椅子上;连之前总板着脸的老周,路过时都会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到我手里,含糊地说“拿着,别乱吃东西”。
林应教过我,别人给东西要道谢。所以每次有人递东西过来,我都会仰起头,认认真真说“谢谢”。说得多了,他们就更喜欢逗我,有时故意把糖果举得高高的,看我踮着脚够,然后笑着塞给我,说“思怡真乖”。
那天下午,我想去找林应。
他在会议室开了快两个小时的会,张沐说会很长,让我乖乖在办公室等。可我坐在他的椅子上,摸着他留在桌上的钢笔(笔帽上的“应”字被我摸得发亮),突然就想看看他。
办公室到会议室不远,也就穿过两条走廊。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走,走得急了腿会发软,所以走得很慢,像只慢慢爬的蜗牛。
刚走到第一条走廊的拐角,就遇到了两个穿工装的女孩,是负责档案管理的。她们看到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思怡姐,你去哪呀?”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笑着问我。
“找林应。”我说。
“去会议室呀?”另一个短头发的女孩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到我嘴边,“先吃块糖再走,补充体力。”
我咬了一口,巧克力的甜混着点微苦,在嘴里化开。“谢谢。”我说。
“不客气,”马尾女孩想扶我,“我们送你过去吧?”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能走。”
她们没勉强,只是跟在我旁边,慢慢陪着我走。走到第二条走廊时,遇到了张沐团队的技术员,手里拿着个会发光的塑料蝴蝶玩具,看到我就塞了过来:“思怡姐,这个给你,会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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