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伴读们纷纷起身行礼,唯有薛姝坐在原位,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哟,宸妃娘娘大驾光临,倒是让这奉宸殿蓬荜生辉了。”
萧怜儿没理会她的嘲讽,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不多时,谢危捧着书卷走进来,目光扫过殿内,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移开视线,声音平稳地开始授课:“今日我们讲《论语·为政》篇……”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可每一个字都透着疏离。萧怜儿看着他握着书卷的手指,想起从前他为她批注文稿时的认真,鼻尖阵阵发酸。课至中途,谢危提问:“‘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诸位可有见解?”
姜雪蕙刚想开口,薛姝却抢先起身,笑着道:“谢大人,臣妾以为,‘故’是旧识,‘新’是新知,就像宸妃娘娘,从前是伴读,如今是妃嫔,便是从‘故’到‘新’的蜕变,真是可喜可贺。”
这话明着是解经,暗着却是嘲讽她身份的转变。萧怜儿指尖攥紧衣袖,却见谢危淡淡开口:“薛姑娘此言差矣。‘温故知新’讲的是治学态度,与身份无关。若只重身份变化,忽略本心,便是舍本逐末了。”
薛姝脸色一白,悻悻坐下。萧怜儿抬头看向谢危,恰好对上他的目光,那眼底似有微光闪动,却又很快恢复冰冷,仿佛方才的维护只是她的错觉。
下课后,伴读们陆续散去,萧怜儿故意放慢脚步,想等谢危说句话。可谢危收拾好书卷,便径直往外走,路过她身边时,只淡淡说了句:“娘娘身份尊贵,不宜在殿内久留,以免惹人非议。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没过一刻,跟着她的宫女便上前催促:“娘娘,时辰到了,该回宫了。”萧怜儿只能依依不舍地和姜雪蕙、沈芷衣告别。
萧怜儿回到衍庆宫时,天色已暗。殿内烛火摇曳,她屏退所有宫人,独自坐在窗边,今日那句“娘娘身份尊贵,不宜久留”,让她的心里难受至极。
忽闻窗户轻响,萧怜儿转身一看,却见一道月白色身影悄然落地,正是谢危。他褪去了白日的疏离,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快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为何不反抗?”
萧怜儿愣住,随即苦笑道:“反抗?陛下旨意已下,我若反抗,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连累父亲。谢大人,你该比谁都清楚,这深宫之中,容不得半分任性。”
“可你甘心?甘心被他困在这牢笼里,做一只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不甘心又如何?”萧怜儿别过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我如今是宸妃,是陛下的人,大人还是早些离开吧,免得被人撞见,惹来非议。”
谢危却上前一步,强行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他眼底满是偏执的狂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从来都不是他的人!怜儿,你心里清楚,你我之间,从来都不止师徒情谊。那日宫宴,你看我的眼神,文昭阁里你凑近看我改稿的模样,难道都是假的?”
萧怜儿被他说得泪水险些落下。她用力抽回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是又如何?如今身份有别,君臣有界,那些心思,早就该断了!谢大人,你是圣人般的人物,何必为了我,毁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谢危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我若在乎名声,当初就不会在诗会上对你另眼相看,不会在骑射场为你心动,更不会在乾清宫外,眼睁睁看着你被他带走却无能为力!”
“那你想如何?带我逃出去吗?这皇宫守卫森严,我们逃得了吗?就算逃出去,天下之大,又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
谢危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牌,塞到她手中:“这是我暗中培养的势力令牌,若日后遇到危险,持此牌去闹市的‘幽篁馆’,自会有人护你周全。沈琅多疑狠辣,你对他温顺,可不能真的让他完全掌控你。记住,留一分心眼,藏一分锋芒,才能在这深宫里活下去。”
“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萧怜儿。”谢危看着她,眼底满是笃定,“是我谢危认定的人,哪怕是苦果,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吞下去。”
窗外传来巡夜宫人的脚步声,谢危不敢多留,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日清晨,萧怜儿刚梳妆完毕,内侍便来传旨,让她去御书房伴驾。她换上一身淡粉色宫装,才跟着内侍前往。
御书房内,沈琅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见她进来,放下朱笔,笑着招手:“怜儿来了?快过来,朕刚得了一盒上好的碧螺春,你尝尝。”
萧怜儿依言上前,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浅啜一口,轻声道:“茶香清冽,多谢陛下赏赐。”
沈琅看着她温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却又带着几分试探:“昨日御花园的宴席上,你弹的《广陵散》,朕越想越觉得惊艳。只是这曲子过于刚硬,不似女子所弹,你从前为何从未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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