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普陀山,在普济寺吃完斋饭,辞别圆静师傅,我们就下山了。
到了沈家门,我们来到停车场提了车就向杭州开去。海风还带着咸腥气,黏在车窗玻璃上,像层没擦净的雾。
我们关上车门时,沈家门渔港的汽笛声刚落,尾音被引擎的轰鸣卷走。车后视镜里,那些泊在岸边的渔船渐渐成了模糊的色块,桅杆上的红旗褪成细线,最后连渔港的轮廓也缩成了地平线上的一粒灰。
公路开始蜿蜒着离开海岸。刚开始是渔村的白墙,墙根堆着晒干的海带,黑褐色的,像揉皱的牛皮纸。后来换成连片的麦田,风过时掀起麦浪,惊起几只白鹭,扑棱棱掠过车窗,影子在玻璃上划出转瞬即逝的银线。
老婆指了指远处的山,说那是普陀山的余脉,可话音刚落,山就被隧道吞了。黑暗里,只有仪表盘的光蓝幽幽地亮着,车速表的指针轻轻晃,像睡不稳的钟摆。
再钻出隧道时,风景骤然变了。高楼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竹笋,密密麻麻地往天上长。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连成流动的金链,将暮色撕开一道口子。
临近杭州时,高楼的轮廓在暮霭中渐渐清晰。恍惚间,沈家门渔港的汽笛声还在耳畔,眼前却已是江南的温婉夜色了。
来到预订好的杭州灵隐宾馆。办好住宿后大家就迫不及待地要到酒店点菜吃饭。在普陀山大家都禁荤,吃的都是斋饭,下了普陀山大家不再禁了。
第四天清晨,我们早早起床,天还浸在墨蓝里,窗玻璃凝着层薄霜。我们摸黑套上厚外套,宾馆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次第亮起,橘色的光在木地板上拖出短影子。
推开玻璃门时,冷意像片湿棉絮裹上来,石板路泛着青灰色,路边的法国梧桐落尽了叶,枝桠叉在天上,像谁用炭笔勾了几笔潦草的线。
薄雾尚未散尽,灵隐寺外的飞来峰在朦胧中显出青黛色的轮廓。山间的空气清冽,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石阶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踩上去微凉。拾级而上时,远远便听见低沉的钟声,一下一下,穿透晨雾,在山谷间回荡。
山门上“灵隐寺”三个大字漆色微暗,却透着百年古刹的庄严。
我站在灵隐寺山门前,望着那三个漆色微暗的大字。笔锋间的顿挫转折,似能窥见当年匠人运笔时的虔诚。
山风裹着松针的清苦掠过门楣,檐角铜铃轻颤,声响被晨雾滤得格外悠远,倒像是古刹在低声诵经。
我静静伫立,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木鱼声,一下,又一下,敲在心上,也敲在这初春微凉的空气里。
香火的味道渐渐浓了,不是那种喧嚣的檀香味,而是旧木头与陈年酥油混合的沉郁。
忽然听见钟声从后山传来,闷闷的,像一块石头落进深井。我数着那声响,一阶一阶往大殿走,
东方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薄雾慢慢散去,露出湛蓝的底色。寺内的诵经声愈发清晰,低沉而悠长,像一股清泉,涤荡着清晨的宁静。
远处的山峦褪去了朦胧,显出层叠的绿意,与寺中的红墙黄瓦相映,格外古朴清幽。
灵隐寺的红墙在微凉的空气里透着古旧的暖意。
我来到天王殿前,檐角的风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青灰色的瓦当凝结着隔夜霜花,被初升的朝阳镀上一层淡金,像撒在黛色眉弯上的碎钻。
殿门半掩着,檀香混着松针的气息从门缝漫出,与山间清冽的空气缠绕在一起。抬头望去,云林禅寺的匾额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木色,两侧的金刚力士塑像身披彩绘铠甲,眉眼间的威严被晨雾柔化了几分。阶前的石狮子耳鬓爬满青苔,前爪下的绣球被摩挲得光滑,不知承托过多少香客的目光。
晨钟的余韵还在山谷间回荡,有穿海青的僧人提着铜壶从侧边廊道走过,木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清脆如叩玉。我数着殿前那株老银杏的枝桠,发现去年的枯叶还挂在梢头,新绿却已在芽尖悄悄酝酿——今日是立春,连这千年古刹也藏不住春意了。
走进殿内,暖黄的光漫过弥勒佛的鎏金肚子,他垂着眼笑,袈裟褶皱里落着经年的香灰。两侧四大天王像立得笔直,青面獠牙的,赤发环眼的,手里的琵琶与宝伞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却因殿角那支燃得正旺的檀香,添了几分温软——烟缕缠着光柱往殿外飘,正撞见刚爬上东山的太阳,金粉似的洒在门槛上。
我再抬头时,弥勒佛的笑似乎更真切了些,仿佛连那木雕的眉眼都染了暖意。晨光终于漫过窗棂,在四大天王的铠甲上淌成河,殿外的鸟鸣也近了,叽叽喳喳的,倒让这千年古刹的清晨,生出几分活泼的人间气。
穿过天王殿的朱漆大门,眼前豁然开朗。庭院中央的香炉青烟袅袅,几株古柏枝干遒劲,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
正对面,便是整座寺院的核心——大雄宝殿。它比天王殿更为巍峨,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飞檐翘角上悬挂着铜铃,微风拂过,发出清脆的声响。殿门上方,“大雄宝殿”四个金字匾额庄严肃穆,两侧的楹联字迹苍劲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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