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镇南军大营。
这里的风依旧带着砂砾的粗糙和阳光的灼热,与帝都的温软旖旎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皮革味、钢铁的冰冷气息,以及一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紧绷的肃杀感。
中军大帐内,冷锋屏退了左右,独自拆阅了那封由秘密渠道日夜兼程送来的信件。信纸是熟悉的桑皮纸,字迹是那力透纸背、如刀劈斧凿的熟悉笔迹。
他看得极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心头砸下重锤。尤其是看到“虎啸营损失为最”、“心恸甚,夜不能寐”、“平稳日子不会太久”、“时刻保持临战之态”这些字眼时,他那双惯常冷峻如冰的眼眸中,翻涌起剧烈的波澜。
王爷在京中的处境,竟已如此微妙了吗?以至于需要如此隐晦又急迫地传来这样的指令。
他的目光最后久久停留在“虎啸营,乃我手中最利之刃,亦是我等最可信赖之依仗。其速成与否,强弱如何,至关重要!”这一行字上。
一股沉重的压力与沸腾的战意同时在他胸中升起。他猛地攥紧了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擂鼓!升帐!”冷锋的声音如同冰碴碰撞,瞬间打破了军营的日常秩序。
沉闷而急促的聚将鼓声轰然响起,传遍整个大营。各级将领无论正在做什么,皆脸色一肃,以最快速度披甲持械,冲向中军大帐。
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冷锋站在主帅位置(虽萧凡不在,但他代行职权),面沉如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帐下诸将。他没有废话,直接将萧凡信中的核心命令转化为自己的指令:
“王爷军令:虎啸营补充重建,乃当前第一要务!限时一个月,必须初步形成战力!”
帐中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虎啸营的威名与惨烈,所有人都清楚。南川一战,一千精锐,折损近九成!尤其是跟随王爷千里奔袭、奇袭一线天、最终阵斩蛮烈的那五百敢死之士,只回来了二十七个!那是用无数百战老兵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辉煌。如今要重建,谈何容易?还要限时一个月?
“冷将军,”一位资历较老的参将忍不住开口,“虎啸营选拔标准极高,宁缺毋滥,一个月时间是否…”
“没有是否!”冷锋冰冷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是军令!王爷在京中,等的就是这把最快重新磨利的刀!南疆的安宁,乃至…更多事情,都可能系于此!谁敢怠慢,军法从事!”
他很少如此疾言厉色,此刻话语中的决绝与杀意,让所有将领心头一凛,再无异议。
“雷隼!”
“末将在!”一个身影应声出列。此人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精悍如钢,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疤痕,从左眉骨划至下颌,更添几分凶悍之气。他正是当初跟随萧凡千里奔袭、五百人中生还的二十七人之一,也是现任虎啸营残部的临时指挥官,军衔已擢升至校尉。
此时的虎啸营,算上守城战后剩余的一百来人,总共也只剩下一百二十七人,个个身上带伤,但眼神中的锐气与死里逃生后的煞气,却比以往更盛。
“命你全权负责此次虎啸营新兵遴选与初期操练!原虎啸营所有幸存者,皆为教官!标准,”冷锋盯着雷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能比以往更高,绝不能降!王爷说了,‘宁缺毋滥’!”
“末将遵命!”雷隼嘶声应道,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重建虎啸营,为死去的弟兄们补充新的血液,这是他最大的心愿和责任。
军令如山,整个南疆大营瞬间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招募告示贴遍了南疆各军、甚至允许部分表现极佳的戍卒报名。条件极其诱人——最优等的饷银、最精良的装备、最快的晋升通道、以及…无上的荣耀。
但告示最下方的一行小字,却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伤残率与死亡率,远超常营。”
即便如此,仍有数千名自诩精锐、渴望证明自己、或不畏生死的悍卒报名。他们来自不同的部队,有着不同的经历,但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火焰——成为虎啸营的一员!
遴选之地,设在大营外一片专门划出的山谷中,由原虎啸营老兵层层把守,闲人勿近。
第一关,体魄与耐力。
不是简单的跑跳负重。而是在全副武装(负重三十斤)的情况下,于限定时间内穿越一片模拟了南疆最恶劣地形的区域:泥泞的沼泽、遍布荆棘的密林、陡峭的岩壁、冰冷的溪流…途中还有“教官”(虎啸营老兵)不断设置障碍,甚至模拟攻击,干扰其前进。掉队者、超时者,直接淘汰。这一关,就刷掉了七成的人。
第二关,意志与胆识。
通过第一关者,被带入一个黑暗的洞穴。里面没有任何光线,只有模拟的惨叫、厮杀声、以及突然弹出的恐怖影像(利用皮影和机关制作)。他们需要在其中独自待满六个时辰,并且找到藏在其中的特定信物。精神崩溃、中途退出、或找不到信物者,淘汰。这一关,考验的是在绝对黑暗和恐惧压力下的心理承受力和冷静判断力。又有一大批人在此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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