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大捷的喜悦,并未在萧凡心中持续太久。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遗迹上,他心中的疑虑反而如同涧中弥漫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重。
“蛮烈……他是如何如此精准地掌握我军粮队的行进路线和确切时间的?”萧凡眉头紧锁,对身旁的冷锋和雷隼沉声道,“驼峰道虽非绝密,但其具体行程、护卫兵力,皆属军中机密。南川骑兵长途奔袭,却能分毫不差地拦截成功,这绝非巧合!”
冷锋面色一凛:“王爷的意思是……我军内部,有人泄密?”
“不是可能,是必然!”萧凡语气斩钉截铁,眼中寒光闪烁,“而且,此人职位绝不会低,否则接触不到如此具体的后勤调度信息。甚至可能……不止一人。”
一股寒意掠过在场所有将领的心头。内部出现叛徒,远比正面之敌更加可怕和令人心寒。
“查!”萧凡的声音冰冷如铁,“冷锋,此事由你亲自负责,雷隼的虎啸营从旁协助。就从此次负责粮队调度、路线规划、以及知情的高级将领和文吏开始查起!所有接触过这份日程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但要暗中进行,绝不能打草惊蛇。”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查出内鬼之前,今日我等之猜测,绝不可外传!若有泄露,军法从事!”
“末将遵命!”冷锋和雷隼齐声领命,神情无比凝重。一场无声的内部清洗风暴,悄然拉开序幕。
萧凡回到大营,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减少。内鬼的存在,像一根毒刺,扎在镇南军的心脏部位。以往许多无法解释的细小失利、南川军异常的动向,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就在萧凡全力布置内部调查之际,又一记重击,从后方传来。
一名来自后方的督粮官,风尘仆仆、面带惶恐地闯入大营,带来了一个几乎让所有将领崩溃的消息:
“王爷!不好了!朝廷……朝廷发来的第二批粮草辎重,以及承诺补充的三千兵员,在途经河州时,被当地郡守以‘河道突发洪汛,桥梁冲毁,道路不通’为由,强行扣下了!声称要等水退路通之后,才能继续发运!至少……至少要延误半个月以上!”
“什么?!”
“洪汛?如今已是深秋,何来突发洪汛?”
“河郡守好大的胆子!竟敢扣押军需!”
军帐内瞬间炸开了锅!将领们又惊又怒,群情激愤。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后方竟有人如此拖后腿!
萧凡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拍帅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帐顿时安静下来。
“河州郡守?王敬之?他区区一个郡守,若无上方授意,岂有胆量扣押本王军需,延误军机?!”萧凡的声音如同冰碴,冷得吓人,“好一个‘突发洪汛’!好一个‘道路不通’!真是天衣无缝的借口!”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绝非天灾,而是**!是朝中那些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在故意给他使绊子!他们不敢明着反对皇帝支持南疆战事的决策,就用这种阴损的手段,拖延粮草兵员,企图将他和他麾下的大军活活耗在南疆!
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萧凡头顶!
前方将士在舍生忘死,与强敌浴血搏杀!后方那些蠹虫,却为了争权夺利,为了个人恩怨,不惜罔顾国家利益,罔顾数万将士的性命!
“王爷!此事必须立刻上奏陛下!参劾那河州郡守!”有将领激愤道。
“参劾?”萧凡冷笑一声,笑容中充满了讥讽与无奈,“奏折一来一回需要多久?就算陛下震怒,下令严查,他们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推脱!查验水情、修复道路,哪个不需要时间?等一切水落石出,我军将士早已饿殍遍野!”
他太了解朝中那些人的伎俩了。他们根本不怕查,甚至可能早就做好了应对调查的准备。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不了了之,而吃亏的,永远是在前线拼命的人。
“朝廷……朝廷这是要逼死我们吗?”一名老将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
粮草延误半月,意味着现有的存粮必须极度紧缩,士兵们可能要饿着肚子打仗。新兵无法补充,伤亡无法及时恢复,战斗力将持续下降。而对面的蛮烈,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发动更猛烈的进攻!
内忧未除,外患更剧!局势瞬间恶劣到了极点!
萧凡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他知道,此刻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锐利,只是那深处,更多了一丝冰寒刺骨的决绝。
“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找活路!”他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
众将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
“第一,立刻调整全军配给,缩减每日口粮,优先保证作战部队。告诉将士们实情,但有本王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他们!共度时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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