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南疆湿冷的雨,无声无息地渗入镇南关。
兵部尚书李纲的心腹,姓张名骏,官拜御史中丞,领钦差衔,率三千“精锐”禁军,不日将至南疆,美其名曰“襄赞军务,体察边情”。
襄赞?体察? 石虎一听就炸了,拳头捏得咯咯响:“放他娘的屁!就是那萧景恒派来的一条眼线!来抢功!来捣乱的!王爷,让俺老石带人去半路上…” “请他吃顿好的?”谢宝树眼睛一亮,接口道,“下点巴豆?还是‘春风一度散’?保证他笑得忘了自己来干啥!” 冷锋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拂过腰间剑柄,寒意凛然。
萧凡坐在那张简陋的王座上(他坚持用原来的将军案,不肯换),指尖敲着一份刚收到的京城邸报。上面说,大皇子萧景恒如何“公忠体国”,举荐得人,陛下如何“圣心宽慰”。
他忽然笑了笑,笑容很淡,像初冬湖面上的一层薄冰。 “来者是客。”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既然是陛下和大皇子殿下的美意,我等岂能怠慢?石虎。” “末将在!” “着你负责,将关内最好的驿馆收拾出来,一应用度,按钦差规制,翻倍供给。务必让张大人……宾至如归。” 石虎瞪圆了牛眼:“王爷!咱还伺候他?!” “要伺候。”萧凡点头,“还要伺候得他舒舒服服,忘乎所以。”
谢宝树似乎懂了,贼笑起来:“属下明白!保证让他乐不思京!” 萧凡瞥了他一眼:“你的药,暂时收起来。对付这种人,用不着。” 他又看向冷锋:“冷锋,张大人一路劳顿,安全至关重要。他带来的三千禁军,你亲自去‘安排’营地,务必……与我边军‘融洽’相处。” “融洽”二字,萧凡咬得微重。 冷锋眼中寒光一闪,领命:“是。”
巧儿有些担忧:“王爷,如此厚待,是否会让他更加骄横?” 萧凡看向她,目光深邃:“骄横,才好。他若不骄横,不犯错,我们怎好‘送’他回京?”
数日后,钦差仪仗浩浩荡荡抵达镇南关。 张骏四十上下年纪,白面微须,穿着簇新的御史官袍,坐在高头大马上,顾盼自雄。他身后三千禁军,盔明甲亮,与城墙边那些经历风霜、带着伤疤的边军一比,简直是戏台上的武生。
萧凡率众出迎,礼数周到,无可挑剔。 石虎憋着气,脸黑得像锅底,但还是按照吩咐,吼着让部下把驿馆布置得如同小型宫殿,美酒佳肴流水般送入。 谢宝树则发挥特长,鞍前马后,一口一个“张大人辛苦”、“张大人威风”,马屁拍得震天响,恨不得把张骏吹成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张骏果然极为受用。他本就是个志大才疏、贪图享乐的货色,被萧景恒派来这“蛮荒之地”本就满腹怨气,此刻见萧凡如此“识相”,边将如此“恭敬”,顿时飘飘然起来。
他端着钦差架子,每日里不是巡查防务指手画脚,便是召集将领“训话”,开口闭口“京师规制”、“皇子谕令”,将边军多年来用鲜血换来的经验贬得一文不值。
石虎几次气得要拔刀,都被冷锋用眼神按住。 冷锋的“安排”也极到位。三千禁军被“妥善”安置在距离核心防区最远、条件最“舒适”的营地,与边军驻地隔开。美其名曰保护钦差安全,实则将其隔离。禁军士兵很快就被南疆的湿热天气和蚊虫搞得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张骏却浑然不觉,只顾着自己享乐和摆谱。他甚至暗示萧凡,需要“孝敬”京城诸位大人,尤其是举荐他的大皇子。
萧凡从善如流,立刻让巧儿备上一份“厚礼”——几箱南疆特有的“土特产”:一些品相一般的宝石、几株年份不足的老参、还有一些据说是“上古遗物”的破铜烂铁。价值不菲,却也谈不上惊世骇俗,恰到好处地满足了张骏的贪欲,又不会留下太大把柄。
张骏喜笑颜开,觉得这镇南王果然“上道”,写信回京对萧凡大加“赞赏”,说其“恭顺知礼,边事平稳,皆因仰赖殿下威德”。
张骏在镇南关作威作福,萧凡却一刻也没闲着。 他知道,仅仅满足这蠢货的贪欲是不够的,必须让他“有功可立”,才能顺理成章地把他送走,并且让大皇子无话可说。
这一日,萧凡“忧心忡忡”地请张骏过府议事。 “张大人,”萧凡眉头紧锁,“近日南阙似有异动。那木赤王爷即位后,表面恭顺,实则频频调兵遣将,恐有再次南犯之意啊。”
张骏一听“南犯”,心里先是一哆嗦,随即又强自镇定:“王爷不必过虑!我天朝大军在此,蛮夷岂敢放肆?况且本官在此,正好可上报朝廷,彰显殿下识人之明!”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借机给自己和大皇子脸上贴金。
萧凡点头:“大人所言极是。然则,被动防守终非良策。下官有一计,或可一劳永逸,只是……需冒些风险,恐连累大人。” “哦?王爷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张骏一听“一劳永逸”、“建功立业”,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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