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甲御天 第167章 共定风波

听雨轩内，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映在静谧的屏风之上。方才关于“冥河”、“军师”与“暗星”的凝重讨论暂告一段落，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并未完全消散。萧凡深知，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如同附骨之疽，绝不会因一次失败而罢休。他们能动用“冥河”这样的杀手组织，难保不会利用其他江湖势力兴风作浪。

他看向坐在对面，依旧气度从容的谢云流，一个酝酿已久的想法，逐渐清晰。他需要江湖稳定，需要一股能正面抗衡、甚至统御那些可能被利用的魑魅魍魉的力量。

萧凡为谢云流重新斟满一杯热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谢兄，如今大梁初定，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暗流涌动，朕需要时间，让百姓休养生息，让国力恢复强盛。”

谢云流颔首，表示理解：“陛下励精图治，天下共睹。江湖虽远离庙堂，亦盼海晏河清。”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萧凡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有人不想让朕安稳，不想让大梁安稳。他们能用‘冥河’这等藏于暗处的杀手，未必不会煽动江湖上的野心之辈，制造纷乱，牵制朝廷精力。”

他直视谢云流，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朕想助谢兄一臂之力，走上那武林至尊之位，一统江湖。”

“武林至尊？”谢云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清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错愕与讶然。他放下茶杯，摇头苦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疏朗与自谦，“陛下厚爱，云流感激不尽。但……江湖人才辈出，卧虎藏龙，远有少林达摩院首座、武当掌教真人这般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近有昆仑剑痴、天山雪姥等隐世高手。云流虽承蒙江湖同道抬爱，略有薄名，但论资历、论修为，如今的我，还是……嫩了一点。”

他这番话并非虚伪客套，而是发自内心。名剑山庄虽是正道翘楚，谢云流自身剑法造诣也堪称年轻一代的翘楚，但江湖之大，能人辈出，想要登顶那虚无缥缈的“至尊”之位，谈何容易？那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功，更是威望、人脉、机缘，乃至碾压一个时代的绝对实力。

萧凡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却已气度沉凝、不骄不躁的故友，眼中欣赏之色更浓。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既有潜力，又懂得敬畏、不急功近利的合作者。

“谢兄莫要妄自菲薄。”萧凡语气肯定，“年纪轻轻，剑法造诣已超群绝伦，更难得的是心怀侠义，明辨是非，格局宏大。京都一战，你振臂一呼，群雄景从，已见威望。你所欠缺的，或许只是一份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绝对实力，以及一个合适的契机。”

他站起身，走到谢云流面前，目光灼灼：“江湖与庙堂，看似两道，实则唇齿相依。江湖不稳，则盗匪横行，民生难安；庙堂动荡，则纲常沦陷，江湖亦难独善。朕需要一个稳定、且与朝廷同心同德的江湖。而谢兄你，是朕心中最合适的执掌者。”

谢云流沉默了片刻。萧凡的话，他听懂了。这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帮助，更是一位帝王基于国家战略的考量与托付。统一江湖，消弭内耗，整合力量，共同对外……这确实是利国利民之举。但，这担子太重，前路也太难。

他抬起头，看向萧凡，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寻：“陛下之心，云流明白了。只是……武道之途，艰深漫长，绝非一蹴而就。即便云流有心，恐也力有未逮，辜负陛下期望。”

萧凡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他了解谢云流，知其并非没有雄心，只是谨慎务实，不轻易许诺。

“谢兄，朕何时骗过你？”萧凡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我说有办法让谢兄的剑法更上一层楼，便绝非虚言。”

说罢，在谢云流略带疑惑的目光中，萧凡缓缓从玄色常服的宽大衣袖之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并非金银珠宝，也非神兵利器，而是两本看起来颇为古旧、以不知名兽皮包裹的书册。

萧凡将其中一本较厚的，郑重地递到谢云流面前。谢云流下意识地双手接过，触手只觉得书册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岁月的冰凉感。他低头看去，只见兽皮封面上，以古老的篆文书写着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太虚剑典》！

“《太虚剑典》？！”谢云流失声惊呼，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传说此典乃三百年前剑圣李太虚晚年所着，蕴含其毕生剑道至理，早已失传近百年！江湖中人只闻其名，未见其形！陛下……您从何处得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对于他这样的剑客而言，这本《太虚剑典》的价值，远超任何神兵利器、财富权位！这是直指无上剑道的瑰宝！

萧凡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来源，只是淡淡道：“机缘巧合，落入朕手。此典深奥，朕非专于剑道，留之无用。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此典在谢兄手中，方能重现其绝世锋芒。”

谢云流紧紧握着《太虚剑典》，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潮澎湃，难以自已。这份礼物，太重了！重到足以改变他的一生，甚至改变整个江湖的格局！

然而，萧凡的“馈赠”还未结束。

他拿起了另外一本明显薄很多、以普通宣纸装订的书册，递了过来。这本书册的封面没有任何名字，显得朴素无华。

“谢兄，再看看这个。”

谢云流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太虚剑典》放在身旁的茶几上，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那本薄册。

他缓缓翻开。

开篇第一页，只有一行字，却是以萧凡那力透纸背的笔迹所书：

“京都血夜，枪剑合击·破晓之感——萧凡 谨记”

再往下翻，里面并非系统的武功秘籍，而是一段段零散却无比精辟的感悟、草图、以及对于气机运转、天地之力引动的思考。其中大量篇幅，描述了与剑神柳听泉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中，对于柳听泉那近乎“道”的剑意的体会，以及自身霸王枪意与之碰撞、交融、最终衍生出“混沌初开·破晓”那一击的完整心路历程！

这里面，有对“势”的剖析，有对“意”的升华，更有对超越招式本身的“神”的触摸！

这不仅仅是萧凡的感悟，更是间接蕴含了剑神柳听泉的剑道神髓！

如果说《太虚剑典》是系统性的、前人的无上经典，那么这本薄薄的札记，就是当世两位绝顶强者（枪皇与剑神）巅峰对决中迸发出的、最新鲜、最炽热、最贴近“道”的火花与智慧结晶！

其价值，对于谢云流这等已臻化境的剑客而言，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太虚剑典》更加珍贵！因为它提供了通往更高层次的、活生生的路径与借鉴！

“这……这……”谢云流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捧着那本薄薄的札记，如同捧着一团灼热的火焰，又像是捧着一块万载寒冰，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神摇曳，几乎难以自持。他的脸颊因激动而泛红，眼神炽热得如同要燃烧起来，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对于一个诚于剑、痴于剑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他？

萧凡看着谢云流失态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礼物”送到了对方的心坎上。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太虚剑典》可为你夯实根基，拓宽剑道视野；而这本感悟，或可助你触类旁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超越前人的剑道之路。谢兄，现在……你可还有信心否？”

谢云流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犹豫、自谦已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锐利，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终于出鞘的神剑，寒光四射！

他后退一步，整理衣冠，对着萧凡，躬身，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大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意：

“陛下厚赐，恩同再造！云流……必不负陛下所托！待我参透典籍，剑道有成之日，便是江湖一统，为陛下，为大梁，扫清阴霾，定鼎波澜之时！”

这一刻，庙堂与江湖的未来，因这两本典籍，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一场席卷整个武林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而风暴的中心，便是这位得到了帝王倾力支持的，未来的武林至尊——谢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