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甲御天 第164章 法华寺祈福

大梁迎来了难得的宁静时光，民生复苏，朝局稳定。皇后李清珞的孕事也一切安好，腹中胎儿日渐成长，成为了连接萧凡冷酷帝王外表下那抹温情的重要纽带。随着产期临近，即便是萧凡这般杀伐决断的君主，内心深处也不免生出几分为人夫、为人父的柔软与祈愿。

这一日，天光正好，微风和煦。萧凡决定前往京郊着名的皇家寺院——法华寺，为即将临盆的妻儿祈福。此举，既是一位丈夫与父亲的心意，也蕴含着帝王祈求国泰民安、子嗣康健的深意。

出行前，安保事宜自是重中之重。枢密使夜蚀亲自布置，明面上，由一队精锐的禁军侍卫作为仪仗与外围警戒；暗地里，数量更多的玄影卫高手早已提前清场，控制了法华寺周边所有制高点与潜在风险区域，并伪装成香客、僧侣，混迹于人群之中。萧凡自身更是内着软甲，看似寻常的玄色常服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戒备。用他的话说，“朕不惧刺杀，但绝不能因朕之安危，惊扰了为清珞和孩子祈福的心境。”

法华寺方丈早已率众僧在山门外迎候。寺内主要区域已被暂时肃清，只留少数经过核查的虔诚香客在偏殿活动，以确保圣驾安全。

萧凡并未摆出全副銮驾，只乘一辆朴素马车，在必要护卫下来到寺前。他下车，拾级而上，目光扫过这座千年古刹。古木参天，梵唱隐隐，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特有的宁谧气息，确实能让人心神暂安。

在方丈的引导下，萧凡步入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鎏金佛像宝相庄严，俯视众生。他摒退左右大部分随从，只留两名玄影卫高手立于殿门内侧，夜蚀则按剑立于身侧不远处。

萧凡接过方丈递来的三炷清香，在佛前虔诚跪下。他并非笃信神佛之人，但此刻，为了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他愿意寄托一份美好的愿望。他心中默念：“愿佛祖保佑清珞生产顺利，母子平安；愿我儿健康聪慧，福泽绵长；愿大梁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

香烟袅袅，萦绕在佛像周围，殿内一片寂静，唯有殿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远处偏殿模糊的诵经声。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万无一失的宁静与祥和之下，一股冰冷的杀机，如同暗流般悄然涌动。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大殿角落那数十名正在“虔诚”诵经的香客中，一个身材瘦小、面容普通、穿着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一直低垂着眼睑，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完全沉浸于佛号之中。他的姿态、气息，都与周围真正的香客无异，甚至比他们显得更加专注。

但就在萧凡俯身叩拜，心神最为专注于祈福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那灰衣男子一直合十的双手猛然分开！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入怀中，并非取出佛经或念珠，而是寒光一闪，一柄淬了剧毒、泛着幽蓝光泽的细长短剑已然在手！他的动作没有丝毫预兆，整个人如同被压紧的弹簧骤然释放，从地上一弹而起，化作一道模糊的灰色影子，直扑数丈之外、背对着他、刚刚抬起头的萧凡！

这一扑，速度快得惊人！显然身负极高的轻功与刺杀技艺！那毒剑直指萧凡的后心要害，角度刁钻，狠辣无比！

“护驾！！！”

几乎在灰衣男子暴起的同时，两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同时响起！是立于殿门内侧的那两名玄影卫！他们的职责就是寸步不离地守护陛下，即便在看似最安全的环境中，他们的精神也如同绷紧的弓弦，从未有丝毫松懈！

声音未落，两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一人身形晃动，瞬间挡在萧凡与刺客之间，另一人则从侧翼包抄，五指如钩，直取刺客持剑的右腕！他们的反应速度，几乎与刺客的爆发同步！

与此同时，按剑立于萧凡侧后方的夜蚀，动作更是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凭借听风辨位和对杀气的敏锐感知，腰间佩剑已然“锵啷”一声出鞘半尺，冰冷的剑锋反射着烛光，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气瞬间锁定了那名刺客！但他并未完全拔剑，因为他对自己的手下有绝对的信心，也相信陛下自有应对之能。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萧凡，在刺客暴起的瞬间，身体肌肉本能地绷紧，但他跪姿未变，甚至连头都没有完全回过去。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一丝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的厉色一闪而逝。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手指微微蜷缩，仿佛随时可以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但他终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刺杀与反制已然完成！

那名挡在萧凡身前的玄影卫，面对疾刺而来的毒剑，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迎向剑锋！并非空手入白刃，而是在接触的瞬间，手腕极其巧妙地一旋、一扣，竟用肉掌侧面和手指，生生卡住了那柄细剑的剑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臂微微一沉，但他下盘稳如磐石，纹丝不动！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并指如刀，直插刺客咽喉！

而从侧翼袭来的另一名玄影卫，五指如铁钳，已然扣住了刺客持剑的右腕，发力一拧！“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刺客发出一声闷哼，手腕瞬间被废，毒剑脱手落地。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和实力竟如此恐怖！他左手疾挥，几点乌光射向萧凡方向，是喂毒的暗器！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那名扣住他手腕的玄影卫，顺势一拉一送，将他整个人带得失去平衡，同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膝弯处！另一名玄影卫的指刀也已触及他的皮肤！

“噗通！”一声，刺客被重重地摔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瞬间被两名玄影卫死死按住，卸掉了下巴，搜查了全身所有可能藏毒或武器的角落，彻底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那几枚射出的暗器，也被夜蚀随手挥出的剑鞘尽数击飞，钉在了远处的柱子上，发出“夺夺”的声响。

从刺客暴起，到被彻底制服，整个过程，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快！准！狠！

玄影卫展现出了堪称恐怖的专业素养和默契配合。自始至终，刺客连萧凡的衣角都没能碰到，他所有的杀招，在距离目标尚有数尺之遥时，便已被无情地碾碎。

殿外的禁军侍卫此时才蜂拥而入，看到陛下安然无恙，刺客已被制服，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迅速组成人墙，将萧凡牢牢护在中心，刀剑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那名被制服的刺客，像一摊烂泥般被按在地上，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因为下巴被卸，无法言语，只能用一双充满血丝、充斥着失败、愤怒与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自始至终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一下的背影。

萧凡此时，才缓缓地、从容地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因跪拜而略有褶皱的衣袍，神情平静得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从未发生过。他甚至没有立刻去看那名刺客，而是先对着殿中央的佛像，再次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完成了被打断的祈福礼仪。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刺客，最后落在夜蚀身上。

“查。”只有一个字，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是！”夜蚀躬身领命，眼神锐利如刀。他亲自上前，仔细检查了刺客的口腔、衣领、头发等所有可能藏匿毒药的地方，确认无误后，才示意玄影卫将刺客拖下去，严加看管，等候审讯。

“陛下受惊了。”方丈和一众僧人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请罪。他们万万没想到，在皇家寺院，在如此严密的护卫下，竟然会发生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萧凡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和：“与尔等无关。佛法净土，竟为宵小所污，是朕扰了佛门清静。”

他缓步走出大雄宝殿，阳光洒在他身上，玄色常服更显深沉。殿外的香客早已被控制住，正在接受盘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陛下，是否立刻回宫？”夜蚀低声请示。

萧凡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庄严肃穆的佛像，摇了摇头：“不必。祈福尚未完成，岂能因蝼蚁之辈而中断？”

他的镇定，感染了周围的人。禁军侍卫们收起兵刃，但警戒并未放松。玄影卫们如同影子般，重新隐入暗处，只是目光更加警惕。

萧凡在寺中继续完成了剩余的祈福仪式，为妻儿点了长明灯，捐了香油，仿佛刚才的刺杀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唯有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显示着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

回宫的路上，马车内，萧凡闭目养神。脑海中却飞速运转。

刺客的目标明确，就是自己。时机、地点选择得如此精准，必然是早有预谋，且对法华寺的安保布置和自己的行程有一定了解。是旧朝余孽？是西域军师派来的？还是其他尚未浮出水面的敌人？

这次失败的刺杀，如同一根针，刺破了表面祥和的泡沫，提醒着他，暗处的敌人从未远离，帝国的安宁，依然建立在刀锋之上。

他睁开眼，对车外的夜蚀吩咐道：“告诉沈追，朕给他三天时间，撬开那个刺客的嘴。朕要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夜蚀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带着凛冽的杀意。

马车驶向皇城，夕阳将它的影子拉得很长。京都依旧繁华喧嚣，但萧凡知道，一场新的、无声的暗战，已经拉开了序幕。而这一切，绝不能惊扰到宫中那位正在静待新生命降临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