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甲御天 第139章 黑云摧城

兀术赤，这头被逼到绝境的草原苍鹰，终于亮出了他所有的爪牙，发出了倾尽全力的嘶鸣。没有预兆，没有试探，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代表着总攻的、连绵不绝的牛角号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凄厉地划破了短暂的宁静，震动了整个京都战场。

这一次，不再是局部的猛攻，而是真正的、覆盖性的、毁灭性的全方位打击！

首先降临的，是如同末日天罚般的远程轰击。

戎族与燕国联军所有残存的炮车（旋风炮、回回炮）被集中起来，在同一时刻发出了咆哮！数以百计的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如同陨石雨般砸向京都的城墙！不再是瞄准某一处，而是覆盖性的打击！城墙在剧烈地颤抖、呻吟，夯土与砖石混合的墙体在重击下大块大块地剥落、坍塌，露出里面扭曲的木筋。燃烧的油罐像火雨般泼洒，在城头、在城内爆开一团团巨大的火焰，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包括人体。

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弓箭手，排列成密集的阵型，进行着不间断的仰射！箭矢如同永不停息的飞蝗，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带着死亡的尖啸落下！守军几乎无法抬头，任何暴露在外的身影，瞬间就会被扎成刺猬。

整个京都城墙，仿佛被一道由石头、火焰和钢铁组成的风暴所笼罩、所碾压！

在这毁灭性的轰击下，守军的伤亡以惊人的速度攀升。残破的垛口后，到处都是被巨石砸扁、被火焰烧焦、被箭矢贯穿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溪流，沿着城墙的坡度向下流淌，将墙根都染成了暗红色。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城头没有崩溃。

因为一面黑色的“萧”字王旗，在硝烟与火光中，牢牢地插在最危险的东城正门城楼上！旗帜之下，萧凡玄甲持枪，岿然不动！他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军心！

他带来的一万南疆生力军和一千虎啸营，被迅速填充到防线最吃紧的位置。这些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战斗力。他们顶着漫天箭雨和炮石，用身体护住关键的女墙缺口，用精准的反击弩箭，点杀着下方试图架设云梯的敌军军官。

“稳住！放近了再打！”萧凡的声音透过喧嚣，清晰地传入周围将士的耳中。他没有丝毫慌乱，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攻势节奏。

当联军的步兵潮水，扛着密密麻麻的云梯，如同蚂蚁般涌到城墙下，开始疯狂攀爬时，真正的血肉磨盘，才正式开始！

“倒金汁！”

“扔滚木！”

“礌石！砸！”

守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最后储备的防御物资被毫不吝惜地倾泻下去！滚烫恶臭的金汁迎头浇下，攀爬的敌军发出非人的惨嚎，如同下饺子般从云梯上跌落。沉重的滚木礌石砸落，带起一片骨碎筋折的闷响。

但敌人太多了！如同无穷无尽！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补上！云梯被守军推倒，又被敌军扶起！城墙脚下，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几乎要与城墙等高！

越来越多的敌军爬上了城头！

短兵相接！白刃战！

这是最残酷、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搏杀！刀剑砍卷刃了，就用枪杆砸！枪杆断了，就用拳头！用牙齿！双方士兵扭打在一起，从城头滚落，同归于尽。每一寸城墙，都变成了生死线，双方踩着层层叠叠的尸体，进行着反复的拉锯和争夺。

萧凡亲自加入了战团！破阵霸王枪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旋风！枪出如龙，每一击都必有一名敌军勇士毙命！他专挑敌军凶猛的小头目和勇悍之士下手，以强大的个人武勇，硬生生扼守住了一段即将被突破的城墙！冷锋、雷隼如同他的左右护法，死死护住他的两翼，三人组成一个无坚不摧的核心，所到之处，敌军如波浪般分开，留下满地尸骸。

然而，最大的危机，来自于城门。

巨大的攻城槌，在数百名精锐戎族士兵的推动下，如同发了狂的史前巨兽，一下，又一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撞击着饱经摧残的东城主城门！

“咚——！！！”

“咚——！！！”

“咚——！！！”

每一声撞击，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上。厚重的包铁城门，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凹陷和裂缝，门后的横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堵在门后的沙袋、巨石被震得松动，负责顶门的士兵被震得口鼻溢血，却依旧用身体死死抵住。

“城门快撑不住了！预备队！长枪阵上前！”萧凡在城头看得分明，厉声下令。

一队队手持长枪的重甲步兵，在内城门后组成了密集的枪阵，寒光闪闪的枪尖对准了即将被撞破的城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他们知道，一旦城门洞开，他们将直面潮水般的敌军铁骑，生还的希望渺茫。

就在东城门岌岌可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另一处险情，在相对薄弱的西城段爆发了！

一段被炮石反复轰击的城墙，终于不堪重负，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和轰鸣中，轰然坍塌！露出了一个宽达数丈的巨大缺口！

“城破了！！”

“狼族勇士们！杀进去！屠城三日！”

戎族士兵发出了野兽般的欢呼，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缺口汹涌而入！

“堵住缺口！”负责西城段指挥的将领目眦欲裂，率领着残存的守军，迎着敌潮发起了反冲锋！

双方在狭窄的缺口处，展开了更加惨烈的厮杀！尸体迅速将缺口堵塞，后面的人就踩着尸体继续冲杀！这里没有战术，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血肉碰撞和意志较量！

萧凡接到急报，脸色一沉。

“雷隼！带你的人，去西城！把缺口给我夺回来！哪怕用尸体填，也要给我堵上！”

“诺！”雷隼怒吼一声，率领着数百名虎啸营精锐，如同猛虎下山，扑向西城缺口。

京都攻防战，从城墙攻守，开始向内城巷战演变。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为了新的战场。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正午。

阳光试图穿透浓密的硝烟，却只映照出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城墙上下，尸积如山，血流漂杵。破损的旗帜在火焰中燃烧，残破的兵器与肢体内脏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城头多处失守，又在守军拼死反击下夺回。东城门摇摇欲坠，西城缺口反复易手。

守军的伤亡极其惨重，萧凡带来的一万生力军也折损近半，虎啸营人人带伤。守军将士完全是在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以及对萧凡的信任，在苦苦支撑。

兀术赤站在远处的高台上，看着依旧在顽强抵抗的京都，看着那面始终不倒的黑色“萧”字旗，心中的焦躁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队，甚至亲自督战，斩杀了好几个畏缩不前的部落首领，但依旧无法彻底碾碎这座城市的抵抗。

“萧凡！萧凡！”他如同困兽般低吼，眼中充满了血丝。他知道，时间不站在他这边，慕容英的沉默让他不安，军队的士气在巨大的伤亡面前正在滑落。

躁、疲惫的中军大营！萧凡要的，不仅仅是守住京都，而是要趁此机会，一举打断戎族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