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甲御天 第50章 功高震主

皇帝的封赏旨意颁布后，朝廷上下似乎恢复了平静，一场滔天风波以奸佞伏诛、忠臣得雪而告终。萧凡恩宠一时无两。裕亲王主持大局，清算江南案余孽，朝堂气象为之一新。

盛大的庆功宴在宫中举行。丝竹悦耳，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尽是对萧凡的溢美之词。皇帝萧衍端坐龙椅，面色虽仍带着病后的苍白，却笑容和煦，亲自举杯向萧凡敬酒：

“萧爱卿，此次江南案乃至宫闱之变，全赖你忠勇无双，智谋超群，方能拨云见日，还朝堂以清明。朕心甚慰！”

“臣，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萧凡起身，恭敬回礼，一饮而尽。灯光下，他身姿挺拔，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骄矜之色。

然而，在这片祥和热烈的气氛之下，萧凡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皇帝的笑容虽暖，但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审视与计算。周围的那些恭维话语，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忌惮，他心如明镜。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警钟，在他心中敲响。他扳倒了权势滔天的内相，牵扯出了一位皇子，手握的力量和知晓的秘密，已然让龙椅上的君王感到了不安。

石虎在一旁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还对谢宝树吹嘘：“瞧见没！俺老石以后也是指挥使的人了！” 谢宝树则忙着跟宫女套近乎，吹嘘自己的“功绩”，试图挽回一下自己“钦犯同伙”的负面形象。 冷锋依旧隐在阴影处，默默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如同最警惕的猎豹。

宴至中途，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紧急引至御前，呈上一封来自南方边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欢乐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封插着羽毛的信函上。

皇帝萧衍展开军报，快速浏览，眉头渐渐锁紧，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他放下军报，沉默片刻，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萧凡身上。

“众卿家，”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带着一丝凝重，“适才收到南疆急报。南阙国不顾盟约，屡屡犯边，烧杀抢掠，近日更陈兵数万于边境，气焰嚣张！南疆守将苦苦支撑，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群臣哗然，交头接耳。南阙国乃是南方大国，其民风彪悍，此次大举进犯，绝非小事。

皇帝看向萧凡，语气变得深沉而郑重：“萧爱卿。”

“臣在。” “你刚历经大案，本应让你好生休养。然国难当头，社稷为重。满朝文武，论忠勇，论谋略，论临机决断之能，无人出你之右。朕，欲任命你为镇南大将军，总督南疆一切军务，即刻启程，驰援边境，痛击蛮夷，扬我国威！你可愿往？”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

镇南大将军！总督南疆军务！这职位听起来权势熏天，是方面大员，实则是将其调离了朝廷权力中枢，派往千里之外的苦寒边陲，去应对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明为升迁，实为流放，远离了京城的政治漩涡。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是阳谋。于公，萧凡确是最佳人选；于私，这是化解“功高震主”最为体面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裕亲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帝王心术，自古如此。

萧凡心中一片清明。他早已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借口如此“光明正大”。他没有丝毫犹豫，离席，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圣命，即为臣职所在！南阙猖狂，犯我疆土，臣愿往边关，率我将士，必不负陛下重托，不破南阙，誓不还朝！”

“好！好！不愧是我大梁的栋梁之臣！”皇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朕准你自行挑选部属，一应粮草军械，优先供给！望爱卿早日奏凯！”

“谢陛下！”

宴会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之前的欢庆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众人看向萧凡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惋惜，或许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庆功宴草草结束。萧凡回到府邸（暂时赐住的官邸），圣旨和兵符印信随后便到，催促甚急。

冷锋和石虎立刻跟了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人！陛下这分明是鸟尽弓藏！”石虎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让咱们去那蛮荒之地喂蚊子！” 冷锋虽未说话，但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同样不快。

萧凡倒是很平静，一边查看南疆地图和军报，一边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南阙犯边是实，保境安民亦是吾辈职责。何况…”他顿了顿，语气淡然，“京城是非之地，远离些，也好。”

他看向两位忠心耿耿的部下：“此行凶险异常，南疆环境恶劣，敌军势大。你二人若有顾虑，可留在京城，我会向陛下禀明，予你们…”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石虎梗着脖子打断，“俺老石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您去哪，俺就去哪！正好杀个痛快！” 冷锋言简意赅：“同往。”

萧凡心中暖流涌过，点了点头：“好兄弟。”

这时，谢宝树也探头探脑地溜了进来，哭丧着脸：“大人…您真要走了啊？那南边听说都是瘴气毒虫，吃也吃不好…我…我…” 他看起来很想留下享受京城繁华。

萧凡瞥了他一眼：“你自然可以留下。你的‘功劳’，我会请陛下赏赐些金银田宅，够你安稳度日了。”

谢宝树脸上挣扎了半天，忽然一跺脚：“罢了罢了！谁让我谢宝树义字当头呢！京城虽好，没了大人和石大哥欺负…啊不是，是没了你们，得多无聊！我也去！说不定那边有什么稀奇药材，我和吴老头还能再研发点新玩意！”

萧凡失笑，这活宝虽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倒也讲义气。

“对了，大人，”冷锋提醒道，“那个叫巧儿的姑娘…”

萧凡想起来了。他吩咐道：“石虎，你去找到巧儿，问她意愿。若她想安稳生活，那些赏金足够她富足一生。若她…无家可归或另有想法，问她是否愿随军做些文书杂事，军中亦有女营，可保安全。”

石虎领命而去。

巧儿此时已领了赏金，暂住在朝廷安排的驿馆中。虽然获得了自由和财富，但她举目无亲，对未来正感到一丝迷茫。

石虎找到她，说明了情况。出乎意料的是，巧儿几乎没怎么犹豫。

“我愿随军前往。”巧儿目光坚定，“我在宫中经历过生死，早已不是寻常弱女子。大人于我有恩，军中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无论是文书医护，我都愿意去做。而且…”她顿了顿，低声道，“离开京城这是非地，也好。”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萧凡处境的微妙，离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一支特殊的南下队伍很快组建起来： 主帅：镇南大将军萧凡。 先锋：石虎。 影卫\/刺客：冷锋。 军需官\/搞笑\/化学武器研究员（自封）：谢宝树（他还真把吴一手也忽悠了一起去，美其名曰“军医顾问”，吴一手听说南疆多毒虫奇草，欣然同意）。 文书\/女营管事：巧儿。

皇帝似乎为了显示“恩宠”，拨付的粮草军械倒是十分充足，还派了一队禁军护送（亦有监视之意）。

离京那日，秋风萧瑟。没有盛大的送别仪式，只有裕亲王等少数几位知交老臣前来城外饯行。

“萧将军，保重！南疆之事，关乎国体，一切托付与你了！”裕亲王语重心长，眼中带着复杂情绪。 “王爷放心，萧凡必竭尽全力。”萧凡拱手回礼。

队伍启程，渐行渐远，巍峨的京城在身后逐渐缩小。

石虎回头望了一眼，啐了一口：“呸！这鸟地方，老子还不稀罕待呢！” 谢宝树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已经开始怀念京城的酱肘子了。 冷锋策马护卫在萧凡身侧，沉默如初。 巧儿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心中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一丝新生的希望。

萧凡端坐马上，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离开权力中心的漩涡，等待他的并非沉寂，而是更加广阔的天地和新的挑战。

边关的铁血沙场，异国的诡谲风云，或许才是真正适合他纵横的舞台。

帝王心术，虽凉薄，却阴差阳错地，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新的征程，始于足下。

---

（字数约5000字，完成了从朝廷封赏到明升暗降、再到奔赴边关的转折，为故事开启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