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机冥王与病娇女神 第79章 新世界

哈迪斯站感受着那冰冷的诅咒，深深嵌入他刚刚与“莫比乌斯”融合、正在重塑的神格。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滑落。

一滴，两滴……晶莹剔透，带着神性的微光，划过他苍白的面颊。

但他“感受”不到悲伤。

智慧——那源自莫提斯最后馈赠的、冰冷而绝对的智慧——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炽热的情感。

他能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失去了什么，能“分析”出这份牺牲的宏大与残酷，能“理解”内心那理应存在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但就是无法“感觉”到它。

泪水只是他认知的应该，是过往情感模式残留的惯性，而非心碎的证明。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

宙斯、波塞冬、克利俄斯，以及冥界众神，他们脸上的惊骇、茫然、难以置信，都凝固在上一秒的时空断层中。

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只过去了短短一瞬，只是看到哈迪斯挥刀“自戕”，然后世界剧震，光芒吞噬一切。

唯有倪克斯，那位缓缓从“决绝之链”中解脱的黑夜女神，她深邃的眼眸中映照出哈迪斯此刻的状态。

她发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亿万年轮回的疲惫，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背负世界前行吧，哈迪斯……我的‘错误’，终于结出了意想不到的果实。”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黯淡，如同融入背景的夜色，“而我……该沉睡了。这或许是我能为你，为这新生的世界，所做的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话音落下，她的神躯化作最纯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消散在冥界的深处，与厄瑞玻斯那沉寂的本质一同，陷入了不知尽头的长眠。

她的沉睡，主动切断了与新生世界的大部分联系，极大地减轻了哈迪斯“负世”所需承受的来自原始神层面的历史负担。

随着倪克斯的沉睡，时空的凝滞开始解除。

宙斯猛地喘了口气，惊疑不定地看着哈迪斯，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毫无变化、却又仿佛截然不同的冥府。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质问，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触及哈迪斯那双流淌着泪水的眼眸时，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波塞冬紧握三叉戟，他深深地看了哈迪斯一眼，那眼神中的颓废似乎被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未知的凝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宙斯微微颔首，身影便化作水流悄然离去。

克利俄斯脸色煞白，眼前的哈迪斯散发着令他灵魂战栗的气息，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强大，更是一种……近乎世界法则本身的压迫感。

他不敢再多待一秒，甚至顾不上礼节，仓促地跟着波塞冬逃离了冥府。

宙斯看着他们离去，又看向哈迪斯，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神王的仪态。

“哈迪斯……兄弟，”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看来……你做到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奥林匹斯……还需要稳定，我先离开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驾驭着雷霆，消失在冥界。

一时间，冥府核心区域，只剩下冥界的众神。

塔纳托斯与修普诺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一丝茫然。

他们单膝跪地，向他们的王表示着无声的忠诚与询问。

赫卡忒手中的火炬光芒摇曳，她感知到哈迪斯身上那浩瀚如星海却又冰冷如虚无的力量。她沉默着，低下了头。

珀耳塞斯依旧沉默，但毁灭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磐石般守护在一旁。

百臂巨人与独眼巨人们发出困惑的低吼，他们能感觉到，哈迪斯的力量变得无比强大，但也变得……陌生。

克罗诺斯，这位前神王，看着哈迪斯，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嘲弄，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他冷哼一声，拖着依旧被部分锁链束缚的身躯，转身走向塔尔塔罗斯的方向，继续他的囚禁，但这一次，他的背影似乎少了几分疯狂，多了几分沉寂。

哈迪斯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他的目光落在了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身上。

此刻的谟涅摩叙涅，状态极其诡异。

她周身的记忆光球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时而爆发出璀璨如星河的光芒，仿佛承载了无数世界的记忆；

时而又迅速黯淡下去，变得如同新生神只般纯粹而空白。她的眼神也在智慧的深邃与懵懂的空灵之间飞速切换，仿佛她的存在本身，正处于一个“既记得一切，又遗忘一切”的量子叠加状态。

这是世界规则重塑、轮回被打破后，直接作用于她这位记忆化身身上的现象。

她是旧世界的记录者，也是新世界的空白页，两者在她身上矛盾地共存着。

这是“负世”完成后，世界根基尚未完全稳定的表现之一。

哈迪斯缓缓抬起手，对着冥界众神，轻轻一挥。

“回去，各司其职。”

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直接作用于每一位冥神的神格核心。

塔纳托斯、修普诺斯、赫卡忒、珀耳塞斯、巨人们……所有神明，无论心中有多少疑惑和震撼，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推动，身不由己地、安静地退出了这片核心区域，

回归到他们各自的岗位。冥府的秩序，需要立刻恢复。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卡蒂亚。

那具由他与莫提斯神力【锻造】、承载了他大部分意志与力量、用以金蝉脱壳的幼神躯壳。

此刻，随着他本体的“负世”完成，与“莫比乌斯”的融合，这具躯壳内的意志和力量正如潮水般回归本体。

卡蒂亚眼中的银色光辉逐渐黯淡，那属于哈迪斯的深沉睿智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生神只的纯净与茫然。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陌生而幽暗的环境，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前方那个流着泪、却散发着让她本能地感到亲近与畏惧气息的男性神明身上。

她是卡蒂亚，冥月、纯净与地下水之神，哈迪斯与莫提斯名义上的女儿，一个在新世界法则下真正“新生”的神只。

她不再承载哈迪斯的意志，只是一个独立的、幼小的新神。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有些踉跄地出现在殿堂入口。

是莫提斯。

或者说，是“新”的墨提斯。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与一丝未散尽的惊悸，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梦境中惊醒。

她抚着自己的额头，眼神有些恍惚，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哈迪斯脸上未干的泪痕时，一种莫名的、尖锐的矛盾感攫住了她。

她记得一些碎片，关于自己对哈迪斯施展厄洛斯神力的疯狂，关于那份几乎要将彼此燃尽的占有欲……但那感觉如此陌生，仿佛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

强烈的后怕与自我怀疑让她微微颤抖。

她为什么会那样做？她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心痛？

哈迪斯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

智慧的诅咒在哈迪斯的灵魂中冰冷地回响：“永远！永远！！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能清晰地“分析”出眼前这位女神的美貌、智慧，以及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无数轮回中积累的复杂联结。

他能“理解”那份理应存在的爱意与羁绊。

但，他感受不到。

同样，墨提斯看着他，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深刻的联系，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因他而起的悸动与悲伤，但那份曾让她偏执疯狂的“爱意”，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迷雾，变得不再清晰、不再炽热。

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由“智慧”创造的无形鸿沟。

“哈迪斯……我……”墨提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哈迪斯平静地注视着她，泪水已止，脸上只剩下绝对的平静。

“墨提斯。”他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平稳无波，“都结束了。”

哈迪斯转身，不再看她，也不再看任何神明。

他一步步走向冥府的最深处，走向那由寂静与黑暗构筑的王座。

他的背影，孤独而巍峨，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在他身后，冥府开始按照新的法则缓缓运转，亡魂之河奔流不息，冥月（卡蒂亚）清冷的光辉第一次真正独立地洒遍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