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机冥王与病娇女神 第44章 传统的疑虑，黑夜淹没一切秘密

哈迪斯瞬间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看到了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她恐惧的不是赫拉本人，而是赫拉所代表的那个“血亲神后”的可怕先例，以及哈迪斯可能潜藏的、符合“传统”的野心。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反驳或安慰，而是认真地审视着她的恐惧。

他知道，简单的承诺无法驱散这种基于历史规律与权力逻辑的疑虑。

他伸出手，并非去握她的手，而是指向脚下冥府幽暗的大地，指向那四条奔流不息的冥河，指向远方百臂巨人守卫的深渊壁垒。

“莫提斯，”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冥界法则本身的重量。

“你看这冥界。它并非源自天空的赐予，也非继承自大地的分割。它源于我从吞噬中挣脱的意志，源于我在黑暗中建立的秩序，源于你我共同定义的循环与静谧。”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乌拉诺斯的时代已被推翻，克罗诺斯的统治即将终结。他们的‘传统’，连同他们的暴政，都将在新时代的浪潮中化为尘埃。我若追求权力，追求的也绝非重复古老而腐朽的模式。”

他向前一步，逼近莫提斯，周身冥王的神威不再收敛，如同实质般笼罩了她，但那并非压迫，而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的道路，是冥府的道路，是‘地下’的道路，是隐秘、财富、死亡与轮回的道路。这条路，由我开辟，由你辅佐。它不需要奥林匹斯那套血亲正统的陈旧外衣来粉饰。它的合法性，源于它自身的力量与规则，源于我们共同构建的、超越他们理解的秩序。”

“赫拉是盟友，是未来神系中需要平衡的一股力量，仅此而已。她的价值在于她的神职，而非她的血脉。而你，”

他的目光如深渊般锁住莫提斯的眼眸。

“莫提斯，你是我的冥后，并非因为任何传统，而是因为你的智慧是照亮冥府黑暗的星光，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所建立秩序最完美的补充与升华。我们是‘选择’的产物，是超越了血脉宿命的‘创新’。这才是属于你我的‘传统’。”

他的话语如同冥府的基石，一字一句，沉重地砸在莫提斯的心上，试图将那因历史阴影而裂开的缝隙重新夯实。

莫提斯凝视着他，眼中的汹涌波澜渐渐平息，但那份警惕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为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冷静的审视。

她相信哈迪斯此刻的真诚，也理解他的野心方向。

但源自智慧的谨慎让她无法完全释怀。

“我明白了，我的王。”她最终轻声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睿智，却多了一层冰冷的铠甲。

“我会牢记，我们的道路独一无二。也请您……始终铭记今日之言。毕竟，权力本身，有时会诱人重蹈覆辙。”

她微微躬身，姿态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疏离，转身消失在冥府的阴影中，留下哈迪斯独自站在原地。

哈迪斯知道，这次的事件并非简单的风波。它在莫提斯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一根关联着权力本质与历史循环的尖刺。

这根刺不会轻易消失，只会让她更加警觉，也更加……致力于确保冥府的道路永不偏离，确保她自己的地位，无人能够凭借“传统”撼动。

哈迪斯别无他法，或许只有他登上神王之位后，将神后的宝座亲自交给莫提斯，才能化解她的疑虑。

自与哈迪斯那场关于“传统”与“道路”的谈话后，莫提斯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智慧，协助哈迪斯处理冥界事务，整合冥河与梦境网络，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然而，她内心深处那根被历史先例刺入的尖刺，并未因哈迪斯的宣言而软化，反而在智慧的发酵下，催生出了更深的谋划。

她需要一份保障，一份超越誓言、甚至可能超越哈迪斯意志的保障。

她没有告知任何人，包括哈迪斯。

在一个连修普诺斯的梦境都难以触及的、属于倪克斯神力最浓郁的“深暗时刻”，莫提斯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那座位於冥界最幽僻之处的黑夜神殿前。

神殿依旧如同凝固的夜空，门廊是流转的星云，墙壁上镶嵌着命运纺线般的微光。

这里万古寂静，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在此沉睡。

莫提斯站在神殿入口，并未出声呼唤，也未试图踏入。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将那份源于智慧、却又被不安与决绝充斥的意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轻轻推向那片深邃的黑暗。

她不需要言语。她知道，黑夜本身，能洞悉一切隐藏在光影之下的思绪。

良久，神殿深处那团最为核心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开始波动。

三相女神倪克斯并未完全显现其具体形态，唯有那双重叠着星辰生灭与命运轨迹的眼眸，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目光落在了莫提斯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询问，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万古的淡然，仿佛对莫提斯的到来早已了然于胸。

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没有神力的碰撞，没有意念的传递。

仅仅是对视，一种无声的、超越了语言的理解便在两位女神之间达成。

倪克斯看到了莫提斯的智慧，看到了她的不安，看到了她对“永恒”盟约的执着，以及那份不惜一切也要扞卫自身地位的、冰冷的决心。

而莫提斯，也从那双眼中读懂了倪克斯的立场——她是规则的化身，是命运的旁观者，不偏袒任何一方，但她……可以成为某种“可能性”的媒介。

只见那团核心的黑暗中，一缕最为精纯的、仿佛剥离了所有星辰与命运杂质的“夜幕”缓缓分离出来。

它不像物质，更像是一道活着的阴影，一道凝固的“虚无”。它悄无声息地飘向莫提斯，在其过程中，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法则的波动都被它彻底吞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莫提斯伸出双手，如同迎接圣物般，小心翼翼地接住了这份“礼物”。

当那缕“本源夜幕”落入她掌心的瞬间，她感到一股极致的冰冷与寂静顺着手臂蔓延全身，仿佛连她的神格都在瞬间被冻结、被隐匿。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极致的“遮蔽”与“隔绝”。

她没有道谢，也没有询问这“礼物”的具体名称或用法。

智慧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倪克斯基于她的诉求所给予的回应——一份源自世界诞生之初、最纯粹的黑夜之力，它拥有着连伟大神力都难以完全窥破的隐秘特性，或许……其中包含着什么？

莫提斯将这份被夜幕笼罩的“礼物”紧紧贴合在自己胸前，那缕黑暗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的神躯，与她【智慧】与【冥水】的神格交织在一起，潜伏下来，没有引起任何异动。

她再次向那神殿深处的黑暗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声的礼，随即转身，步伐依旧优雅从容，消失在了冥界的幽暗之中，仿佛从未离开过。

倪克斯那双重瞳缓缓闭合，神殿重新回归于永恒的寂静与黑暗。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缕被赠予的“本源夜幕”，如同最深的秘密，藏匿于冥后之心，等待着或许永远也不会被启用的那一刻。

莫提斯知道，她带走了一份危险的力量，一份可能连哈迪斯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源自原始黑暗的赠礼。

这并非不忠，而是智慧在恐惧催生下，为自己寻求的最终防线。

她希望永远不需要动用它，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如同悬于命运之线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在面对那可能的失去时，多了一份挽回一切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