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机冥王与病娇女神 第128章 调查（下）

冥府王座间，时间仿佛凝固。

哈迪斯指尖敲击扶手的规律声响，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律动。

他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网，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与莫提斯之间的深刻连接。

排除掉所有外部干扰的可能性后，答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似乎都只能指向内部。

他聚焦于莫提斯意识中那股“古怪”力量的本质——那甜腻的语调，那扭曲的爱心符号，那近乎亵渎智慧本源的思维模式……

其核心，确实是一种强烈到扭曲的“爱欲”之力。

而这，正是厄洛斯的权柄范畴。

但矛盾在于，他对厄洛斯的检查结果毋庸置疑。

那小爱神虽然顽劣，但在此事上的确蒙受了不白之冤，她的哭喊与委屈真实不虚。

她的神力核心没有发动过针对莫提斯的迹象，记忆中也毫无相关片段。

难道……有人能绕过厄洛斯本身，直接调用、甚至模拟她的权柄？

这几乎触及了神格本质的奥秘，可能性微乎其微。

或者是某种连他都无法察觉的、更高层次的伪装？

就在哈迪斯陷入逻辑的死胡同时，一个带着犹豫和心虚的身影，从大殿门处悄悄探头。

“那个……陛，陛下？”

哈迪斯的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射线，瞬间锁定阴影。

阴影一阵蠕动，仿佛极不情愿地，赫卡忒缓缓探出了身。

她平日里清冷自信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尴尬、歉意，还有一丝“我可能闯祸了”的不安。

“赫卡忒？”哈迪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正是这种平静，让赫卡忒更加头皮发麻。

她磨磨蹭蹭地从阴影中完全走出来，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哈迪斯：

“陛下……关于冥后陛下最近的……嗯……‘状态’，我……我可能、大概、有几率……知道一点点原因……”

哈迪斯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的压力让赫卡忒几乎想立刻钻回阴影里永远不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般，硬着头皮开始解释：

“事情……事情是这样的。之前，厄洛斯那小家伙，不是用她新得的金弓银箭捉弄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闹得冥府鸡飞狗跳吗？”

哈迪斯微微颔首，此事他有印象，最终由卡蒂亚出面制止，没收了武器。

“当时，混乱中，有一支箭……是射向卡蒂亚的。她反应快，躲开了。但那支箭……意外地……射中了我。”

赫卡忒的声音越来越低。

哈迪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依旧等待下文。

仅仅是中箭，不足以解释莫提斯的问题。

“我……我当时立刻感知到那是厄洛斯的‘爱欲’神力，效果极其强烈且……麻烦。”赫卡忒的脸颊有些发红。

“我自然不想被这种力量影响，第一时间就试图驱散或抵挡。但您知道，厄洛斯的权柄很特殊，直接驱散非常困难，尤其是已经命中的情况下。”

她顿了顿，偷偷瞄了哈迪斯一眼，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

“所以……所以我当时选择了一个……取巧的办法。我用了一个转移魔法，试图将这箭矢的效果转移到别处。但那个魔法有个限制……不能随意选择目标，只能转移到……附近神力波动最契合、或者说……最‘不违和’的神只身上。”

说到这里，赫卡忒的声音几乎细若蚊蝇，头也埋得更低了。

“当时……当时厄洛斯已经被赶走了，卡蒂亚也明确拒绝了‘接收’，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那边已经乱成一团……我……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转移对象……”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最关键的那句：

“然后……然后我就想到了冥后陛下和您……”

赫卡忒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当时就想……您和冥后陛下感情那么好，整天形影不离，智慧与冥王……简直是天作之合！把这爱欲之力转移过去，不过是……不过是锦上添花？应该……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当时抱着这种“理所当然”甚至有点“成神之美”的偷懒想法。

凭借着魔法女神对能量轨迹的精妙操控，以及那支箭矢效果尚未完全爆发的瞬间空隙，成功地将那团麻烦的爱欲神力，悄无声息地导向了正在冥府深处的莫提斯。

“我就想着……你们两个整天腻在一起，转移过去也没什么吧？说不定……还能……增进感情？”赫卡忒越说越心虚，最后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做完这一切后，她便悄悄溜走，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顶多让冥王夫妇之间多了点“小情趣”。

她完全没料到，这源自厄洛斯的强烈爱欲，作用于智慧本质的莫提斯身上，会引发如此……诡异而持久的“化学反应”，更没想到会闹到哈迪斯几乎翻遍整个世界来追查的地步。

王座间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哈迪斯明白了一切。

不是外敌，不是阴谋，甚至不是厄洛斯的直接恶作剧。

是一场源于意外——经由赫卡忒“便捷处理”而造成的……连锁事故。

赫卡忒的转移魔法很高明，高明到连他一开始都没能直接追溯到源头，只能感知到力量本质属于厄洛斯。

而厄洛斯本人，确实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射出的那支箭，其效果被赫卡忒“中转”了。

一切的根源，竟然是这样一场阴差阳错的乌龙。

哈迪斯看着眼前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赫卡忒，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愤怒于她的草率？还是无奈于这荒谬的巧合？

抑或是……对自己和莫提斯因为这等小事而闹得世界不宁，感到一丝罕见的……无语？

他缓缓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那冰冷的、规律的指尖敲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赫卡忒。”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在！陛下！”赫卡忒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解开它。”

“……啊？”赫卡忒一愣。

“你的转移魔法，造成的效果。”哈迪斯睁开眼，目光平静却不容置疑。

“由你，来解开。”

赫卡忒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带着哭腔：

“陛下……这……这有点难办啊……那力量已经和冥后陛下的意识纠缠了一段时间，而且厄洛斯的神力特性您也知道，如同附骨之疽……强行剥离，可能会对冥后陛下的意识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哈迪斯的眼神越来越冷。

“所以？”哈迪斯只问了两个字。

赫卡忒冷汗都下来了，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解决方案。

她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捅了篓子了，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恐怕未来几百年都得在冥府最枯燥的档案库里“将功补过”了。

冥王的怒火，哪怕只是冰冷的注视，也绝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必须想办法，把这该死的“爱欲”效果，从冥后陛下身上……安全地“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