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云层被夕阳烧成了滚烫的金红色,仿佛天界某个神只不小心打翻了炼丹炉。
一座人迹罕至的高山山巅,冷风如刀,刮过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一个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顶压着一顶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鸭舌帽。
手里拎着一罐冰镇啤酒,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将那罐还在冒着冷气的啤酒小心翼翼地放在石碑边上,像是给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上供。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智能手机,右手熟练地搂住冰冷的石碑,左手高高举起手机,调整好角度。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在寂静的山顶显得格外突兀。
屏幕上,一个略显沧桑的猴脸和一块模糊的石碑定格在了一起。
“唉,一千四百多年了……”猴子看着照片,眼里是化不开的孤独。
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乱,“拍了照片,都不知道该发给哪个圈儿。”
他随手将手机丢在一旁,左手拿起那罐啤酒,“噗嗤”一声拉开拉。
仰头就是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头那股子无名火。
他扭过头,目光落在石碑上那几个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刻字上。
“师傅啊……您看看,您的世界,现在还是这么多灾多难啊……”
“哦对,也是我的世界,我他娘的是这个世界的斗战胜佛,说起来,地位比他们……高——”
他左手猛地向着天空高高举起,啤酒沫子都甩了出去,“高的不得了啊!”
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气只持续了一秒,就迅速垮塌下来,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沉与迷茫。
“可是,我呢,还是没朋友。
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为啥在他们面前,我非得藏着掖着,扮成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告诉我自己,我那个样子……会吓到他们。
对,吓到那些黎民百姓。他们是这个星球现在的主宰,我呢……”
他顿了顿,话语里多了一丝自己都不信的释怀。
“我对我说,我是佛,不斗、不争……守护他们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猴子自己都忍不住失笑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自欺欺人的荒唐。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守着金山要饭的乞丐,滑稽得可笑。
‘咕嘟~’
仰头又是一大口,冰凉的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将手里的啤酒罐,轻轻地和石碑碰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师傅啊……痛,并快乐着……哼哼……”
这话,猴-孙悟空也不知道是说给他那早已往生的恩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在这时。
‘嗡——嗡——’
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剧烈震动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蜜蜂。
孙悟空皱了皱眉,想起了上午杜卡奥那个老家伙打来的电话,神神叨叨的。
“啊,对了……任务简报……”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上是一条加密信息。
“那老杜又发求救来了,这是……让我看看啊……”
他眯着眼,一字一句地读着,“大意就是……教育一群孩子……?”
他撇了撇嘴,什么破事儿都要找俺老孙。
可当他的目光继续往下扫时,瞳孔骤然一缩。
“一群孩子……嘶!星际入侵?!”
“又是他娘的星际入侵?”
孙悟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宇宙深处的黑暗。
他的手指继续滑动,一个名字跳入眼帘。
“……帝蕾娜……”
“……帝姓?”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记忆深处某个古老的匣子。
神河、德诺、烈阳……那些古老文明的恩怨情仇。
如同褪色的画卷,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放下手机,抬头望向远方那轮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的落日。
火红的霞光映得他那张毛茸茸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师傅啊,您说可笑不可笑。
我们猴类吧,天性好斗,偶尔猴王争霸,打打群架,顶多就是伤几个同类。
那就算大事了。可人类吧……他们会打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的嘲弄。
“几千、几万,甚至几百万、几千万地杀……
您离开之后,这一千多年,这颗星球上,这事儿就他娘的没断过。”
“……惭愧啊。”
他站起身,将最后一口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地将易拉罐捏成一团废铁。
山风呼啸,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不再迷茫,那双金色的瞳孔里,重新燃起了名为“斗战”的火焰。
……
山脚下,一栋不起眼的小院。
‘嘭!’
一声巨响,一辆半旧不新的皮卡车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单手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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