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群永城上空,仿佛要将整座城池碾碎。冰冷的雨丝绵密不绝,将西坊笼罩在一片迷蒙水雾中。青石板上积水成洼,浑浊的雨水沿着街巷缓缓流淌,溅起细碎的水花。
往日尚有些许人气的坊市街道,此刻已是空无一人。只有雨点敲击瓦檐的淅沥声不绝于耳,衬得四周格外寂静。偶有修士匆匆路过,也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步履匆忙,不愿在这凄风冷雨中多作停留。
洛灿刚从地火室出来,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他精神稍振,却驱不散心头那缕若有若无的凝重。方才炼制爆炎金梭几乎耗尽心神,成功的欣慰很快被西坊近来诡异的气氛冲淡。
他运转灵力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隔开冰冷的雨水,沿着熟悉的路线不紧不慢地走着。脚步踏在积水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口时,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雨幕深处,一道雄壮的身影静静矗立。
那身影肩高近乎齐腰,体长近丈,通体覆盖着银华流转的鳞甲,雨水落在上面自行滑落,不沾分毫。其形态神骏非常,四肢矫健,脖颈修长,虽静立雨中,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威严。
洛灿心中一震,右手已悄然按在储物袋上,灵力悄然运转。西坊何时出现了这等神异的妖兽?
他谨慎地探出神识,触向那道银色身影。
这是……?
洛灿心神俱震。这巨兽的外形轮廓,尤其是那双独一无二的蓝色眼眸,竟与银璃有**分相似!可银璃明明只有尺许长短,怎会变得如此巨大?
他死死盯着这头散发着不弱灵压的巨兽,不敢有丝毫大意。
巨兽见洛灿如临大敌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似是有些不满。它甩了甩硕大的头颅,溅起一片水珠。
洛灿心中微动,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他迟疑着,低声唤道,“银璃?”
“吼——”
巨兽立即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用力点了点头。
真是银璃!
紧接着,在洛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银色巨兽周身光华一闪,那近丈长的雄壮身躯迅速缩小,眨眼间便化作了那只熟悉的银色小兽。
只是此刻的银璃气息萎靡,不复平日活泼。它轻盈地跃上洛灿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随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洛灿呆立原地,心中翻江倒海。银璃竟能变化体型?他与此兽相伴多年,竟从未知晓!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方才银色巨兽站立之处。那里躺着两个人,一大一小,瘫倒在泥水之中。
小的那个看身形是个孩童,约莫十岁上下,浑身衣衫湿透,沾满泥浆草屑,多处破损。
脸上脏兮兮的,混杂着雨水、泥污和泪痕,看不清面容。他正跪坐在那里,无助地看着洛灿,眼中满是绝望与哀求。
大的那位是个老者,洛灿有些印象,是住在隔壁以采药为生的爷孙中的爷爷。此刻老者状态极差,斜躺在泥水中,胸口处的衣物一片暗红,被雨水浸泡得发胀,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存在于他胸膛。他脸色灰败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妖兽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爷爷……”小童见银璃变小跳走,唯一的希望似乎也要离去,带着哭腔向洛灿肩头沉睡的银璃哀求,随即又转向洛灿,不住地磕头,“仙师!仙师大人!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爷爷!阿羽……阿羽做牛做马报答您!”
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听着小童撕心裂肺的哀求,洛灿纵然心性坚韧,也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他皱了皱眉,肩头银璃的异常和眼前爷孙的惨状交织在一起,让他意识到定然发生了不寻常之事。
他上前一步,挥手布下一道简单的隔音禁制,将淅沥的雨声和此处的动静隔绝。又撑起一道灵力护罩,挡住几人头顶的雨水。
“莫要磕头了。”洛灿的声音平静沉稳。他蹲下身,目光落在气息奄奄的老者身上,“我先看看。”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搭在老者干瘦的手腕上,一丝精纯的庚金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体内。不过片刻,洛灿的眉头便紧紧锁起,脸色变得凝重。
老者体内的情况比外表更糟。五脏六腑皆有震伤移位,最致命的是心脉寸寸断裂,仅凭一口微弱的先天元气吊着。
不仅如此,洛灿能清晰地感觉到,老者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这是寿元将尽、油尽灯枯的征兆。
这等伤势,莫说他一个炼气期修士,便是筑基期前辈在此,恐怕也回天乏术。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念支撑。
洛灿收回手,看着眼前满脸期盼的小童,心中轻轻一叹。
他虽见惯了修仙界的残酷,但面对如此幼童即将失去至亲的绝望,仍是不忍。他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你爷爷他…心脉已碎,生机耗尽…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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