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石林区域的喧嚣与血腥,柳茹之领着洛灿与阮灵儿,拣选了一条干涸龟裂的古老河床,作为深入黑风墟的路径。河床底部铺满了不知经历多少岁月冲刷、已然磨去所有棱角的浑圆卵石,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
两侧是高耸的、被黑风常年侵蚀得千奇百怪的暗红色岩壁,沉默地矗立着,投下大片扭曲的阴影,将天光也滤得黯淡了几分。走在这里,仿佛穿行于远古巨兽沉寂的脉管之中,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萦绕不散。
越是往里,周遭景象愈发显得诡谲。头顶那片永恒不变的灰蒙蒙扭曲雾霭,压得更低了,仿佛一团肮脏的棉絮,随时会坠落下来。空气中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天地灵气,渐渐混杂进一丝丝阴冷刺骨的煞气,如同无数看不见的细密冰针,持续不断地啃噬着三人撑起的护体灵光,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迫使她们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维系着灵光的稳定。
神识在此地受到的压制也更为明显。柳茹之如今全力施展,神识也只能如触角般勉强探出五十丈方圆,再远便是一片模糊混沌。洛灿与阮灵儿所能感知的范围则更小。这使得他们行进的速度不得不放慢,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生怕触动了某处隐匿的无形禁制,或是惊扰了蛰伏在岩石罅隙间那些色泽艳丽却蕴含剧毒的虫豸与异草。
如此这般,小心翼翼地在河床中跋涉了约莫三四个时辰,脚下的地势开始呈现出清晰的向下倾斜趋势。空气中那股呛人的硫磺灼热气息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的霉味,以及隐隐约约的水汽。
柳茹之抬起手,示意停下。她侧耳倾听着风中带来的一丝极微弱的、几不可闻的潺潺流水声,轻声道,“前方应有水源,都警醒些。”
三人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水声,愈发小心地前进。绕过一片如同巨兽散落的惨白骨骸般交错林立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河流无声无息地横亘在前。
这河透着古怪。河水并非寻常的清澈或浑浊,而是一种深邃得近乎墨绿的色泽,粘稠得仿佛不是液体。水流平缓到了极致,几乎看不到流动的迹象,只在偶尔泛起的一两个微小漩涡处,才显出一丝活气。它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在狭窄的河道里蜿蜒,像一条沉睡的、披着暗绿鳞甲的巨蟒,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死寂。
河岸两旁,覆盖着厚厚一层滑腻的深色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一股阴湿的凉意。与外界那些充满生机的河流截然不同,这里听不到虫鸣,看不见水草摇曳,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凝滞的宁静。
柳茹之蹙着眉,神识尝试着向河水中探去,却感觉如同陷入一片粘稠的泥沼,不仅难以深入,反而有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神识反噬而来,让她识海微微一痛。“这河水邪门得很,内蕴阴煞,切勿沾染。”她收回神识,语气凝重地告诫道。
他们沿着这潮湿滑腻的河岸,踩着苔藓,缓慢前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走了约莫一里多地,一直沉默观察的洛灿忽然抬起手,指向河岸一侧紧贴着岩壁的根部阴影处。只见那里,生长着一小片不过巴掌大小的苔藓,正散发着幽幽的的蓝色微光,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醒目。
阮灵儿好奇地凑近了些,柳茹之则仔细辨认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是幽光苔。一阶中品的灵植,通常只在阴气浓重、湿气汇聚之地才能寻见。一些炼丹师,会用它作为炼制宁神类丹药的辅材,用量不大,价格算不得昂贵,一盒完整的约莫能换十五到二十块下品灵石。不过好在采集不难,风险也小。”
她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方巴掌大小的玉盒和两把边缘磨得光滑的玉质小刮刀,递给洛灿和阮灵儿。“用这个,贴着石壁根部,小心刮取,尽量保持完整,药效能好些。”
洛灿接过玉刮刀,入手温润。他蹲下身,动作轻缓地将那散发着微光的苔藓一点点从湿滑的岩壁上剥离。阮灵儿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旁边小心采集。不多时,几人便采集了六七盒。将玉盒盖好,贴上防止灵气流失的符纸,柳茹之将其收回袋中。“虽是小利,积少成多,也能换些灵石。”
采集完幽光苔,他们继续沿着这诡异的暗河向上游探索。河道在前方拐了一个急弯,水流声似乎比刚才清晰了那么一丝。拐过弯角,地势略有变化,一侧是陡峭如削的岩壁,另一侧河水愈发幽深难测,岸边仅容一人小心通过。岩壁底部,因常年被水汽侵蚀,形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空洞,黑黢黢的,不知深浅。
在经过一处约半人高的空洞时,一直安静趴在洛灿肩头的银璃忽然动了动,用爪子轻轻挠了挠他的脖颈,小脑袋转向那空洞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呜声。
几乎同时,阮灵儿也压低了嗓子,带着一丝紧张道,“师姐,洛师兄,你们看那洞边!”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空洞边缘的阴影里,紧贴着潮湿的岩壁,生长着几株不过寸许高的小草。草茎纤细,叶片却异常肥厚,通体漆黑如墨,若不凝神细看,几乎与深色的岩石和阴影融为一体。草叶表面,隐隐有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雾气如呼吸般缭绕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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