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被谷道中浓烈的血腥味所吸引,愈发肆虐起来,呜咽着卷起地上的积雪和尚未凝固的血浆,将这片修罗场涂抹得更加狼藉和凄厉。
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毛孔。
“鬼见愁”谷道内,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刚才的喊杀。只有伤者压抑的呻吟、粗重的喘息,以及缺耳老兵和刀疤脸老兵压抑着悲愤的低吼在回荡。
“快!止血!把肠子塞回去!按住!用雪给他敷上降温!”刀疤脸老兵嘶吼着,指挥着还能动弹的人救助伤员。
他自己则扑到疤脸老兵的尸体旁,看着那支透胸而出的骨箭,布满风霜的脸颊肌肉剧烈抽搐,最终只是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指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缺耳老兵则死死按住那名腹部被洞穿的同伴,试图将流出的肠子塞回那可怕的伤口。
伤者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抽搐,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看是活不成了。
洛灿拄着断水刀,站在疤脸老兵的尸体旁。脸上的血污被寒风冻住,形成一道道冰冷的硬壳。
他胸腔里翻江倒海,那股强行压下的呕吐感再次汹涌袭来。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第一次亲手杀人带来的生理冲击,远比想象中更加强烈。那喷溅在脸上的温热血液,那喉管被割开时绝望的眼神,那弯刀砍在骨头上的触感……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更沉重的,是疤脸老兵扑倒在他面前时,那最后扫过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托付?还有那支透胸而出的冷箭……
“老疤……是为了救我……”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巨大的悲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个在苗子营把他从崩溃边缘骂醒,在锐士营教他如何在战场上活命的老兵……死了。为了他这样一个新兵蛋子。
“小子,别杵那儿发呆!”刀疤脸老兵粗暴的声音打断了洛灿的自我折磨,带着浓重的鼻音,
“过来搭把手!把老疤……还有那个兄弟…抬到背风的地方去!不能让狼崽子再糟蹋他们的尸首!”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相对凹陷的石窝。
洛灿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冰冷的血痂刺痛皮肤,带来一丝清醒。
他沉默地走过去,和刀疤脸老兵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疤脸老兵冰冷僵硬的尸体。
那沉重的、失去生命的重量,比任何训练用的石锁都要沉重百倍。
另一边,张奎和另一个轻伤的锐士也抬起了那名新锐的尸身。
将两具遗体安放在冰冷的石窝里,用积雪草草覆盖住他们惨烈的伤口。
看着那两张被血污和雪沫覆盖、凝固着最后表情的脸庞,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在洛灿心中沉淀下来,取代了最初的慌乱和不适。
“检查战场!把狼崽子的脑袋都给老子割下来!耳朵也割了!那是军功凭证!武器、皮袄、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干净!”刀疤脸老兵的声音恢复了冷硬,如同淬火的铁,
“动作快!黑狼崽子最是记仇,随时可能带大队人马杀回来!”
活着的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气氛压抑而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刀锋割开皮肉筋骨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洛灿走到他杀死的那三个黑狼游骑尸体旁。第一个被他刺穿喉咙的,第二个被他砍断腿再斩首的,第三个被他投矛钉死在岩壁上的。
看着这些刚刚还凶狠搏杀的敌人,此刻如同破麻袋般倒在血泊中,洛灿的心头一片冰冷。
他蹲下身,拔出断水刀。刀锋上的血早已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他面无表情地,用刀锋熟练地割下三只带着毛茬、冻得发硬的左耳,又依次割下三颗狰狞的头颅。
动作从最初的微微颤抖,到后来的稳定、精准,如同在进行一项冰冷的仪式。
他仔细搜刮着尸体。黑狼游骑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大多是些劣质肉干、粗糙的盐块、骨制的护身符,还有几块成色很差的玉石。武器除了弯刀,还有几柄骨矛和短弓。
洛灿将搜刮到的零碎东西用一个缴获的狼皮小袋装好,塞进怀里。又挑了一把保养还算不错的弯刀和一张短弓、一壶骨箭背在身上。
张奎那边也割下了他击杀的那个游骑的头颅和耳朵,搜刮着战利品。
他看向洛灿身边那三颗血淋淋的人头,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嫉妒,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小子,第一次实战就如此狠辣!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九颗狰狞的头颅被草草包裹,挂在缴获的马背上。
重伤的同伴终究没能挺住,在缺耳老兵怀里咽了气。加上疤脸老兵和最初被射杀的新锐,丙字队这支十二人的小队,一次巡逻便折损了三人!还有两人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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