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静苑的温玉床上,洛灿的意识在药力与地脉元气的温养下,如同沉入深海的浮木,缓缓上浮。
陈老灌下的“三转还魂散”与“清髓化毒汤”药力磅礴,却在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时,也如无数细小的针,不断刺探着他受损的根基,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酸麻刺痛。
右腿被精制的夹板牢牢固定,涂抹着价值不菲的“黑玉断续膏”,传来冰凉与微痒交织的感觉。这是骨骼在缓慢愈合的信号,却也提醒着他那至少两个月的禁锢期。
经脉间灼热的钝痛稍缓,但内息运转的滞涩感,如同淤塞的河道,清晰地昭示着根基受损的严重——陈老那句切忌动武的警告,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夏弘兄妹早已离去,静苑内只剩下药童轻手轻脚的侍奉和陈老凝重的目光。窗外天色已暗,静苑内特制的长明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洛灿苍白如纸的脸。
“感觉如何?”陈老的声音低沉,带着医者特有的专注。他正用一套细如牛毛的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洛灿右臂几处关键穴位,针尾微微震颤,引导着药力深入探查。
洛灿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好多了,谢陈老救命之恩。只是…内息…滞涩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隐隐作痛,调动内息的念头刚起,经脉便传来强烈的抗拒和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
“强行突破境界,本就凶险,更遑论是在燃血散反噬、本源亏虚之后,又遭藤蔓灌输的狂暴能量冲击!”陈老眉头拧得更紧,指尖捻动金针,一丝温和却极具穿透性的内息顺针而下,精准地探入洛灿枯竭混乱的经脉网络,“若非你体质根基在寒渊狱和地火淬炼中打磨得远超同阶,又有这藤蔓当时强行灌入的生命精华吊住一口气,此刻你早已经脉寸断,沦为废人!即便如此…”
陈老的话音顿住,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捻针的手指微微一顿,那股探入的内息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异常坚韧却又充满生机的“壁障”,随即被一股微弱却极其霸道的意念轻轻“弹”开。那感觉稍纵即逝,若非陈老修为精深且全神贯注,几乎难以察觉。
他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洛灿的右手腕——那截暗红色的“蚀”字藤蔓,正安静地盘绕其上,色泽似乎比之前更深邃了一些,如同凝固的血痂。
在静苑浓郁生机和温玉床元气的滋养下,它表面的纹路似乎都活泛了几分,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微不可查的节奏,吸收着周围逸散的精纯元气,同时,也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温热气息,反向渗透进洛灿的右臂血肉,滋养着他受损的肌体,甚至隐隐抚平着经脉的灼痛。
这滋养是真实的,效果显着。但陈老刚才探查到的,那丝一闪而过的霸道意念和坚韧壁障,更让他心惊肉跳。
“洛灿,”陈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藤蔓…在‘吃’你。”
洛灿心头猛地一凛,强行凝聚精神看向陈老,“…吃?”
“是共生,更是掠夺!”陈老沉声道,指着藤蔓与洛灿皮肤接触的边缘。在洛灿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细微处,皮肤下隐隐透出几缕极其淡薄、如同毛细血管延伸般的暗红色丝线,正缓慢却坚定地向着他的血肉深处扎根。“它以自身精元反哺你,助你疗伤、压制毒素、甚至强行提升境界,这是它‘生’的一面。但代价是,它也在汲取你的气血精元,作为它自身存在和壮大的养料!更可怕的是…”
陈老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老夫方才以‘金针渡穴’之法探查你受损的经脉,竟被它本能地抗拒、排斥!那股意念虽微弱,却霸道绝伦,不容外物窥探它所寄居的‘领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已不仅仅是一件外物,它正在与你的身体,进行深层次的融合!这种融合一旦失控,轻则你沦为它的养分,被吸干榨尽,重则…你的意识都可能被它那初生的、野蛮的意志所侵蚀、取代!”
洛灿的瞳孔骤然收缩。寒渊狱中藤蔓吞噬蚀心藤主体时的恐怖景象瞬间闪过脑海,那磅礴生命能量灌体带来的力量感与毁灭感交织的体验,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手腕上藤蔓传来的温热搏动,此刻感觉也变了味道,不再是单纯的慰藉,更像是一种…贪婪的吮吸。
“可有…解法?”洛灿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陈老缓缓摇头,眼神复杂,“难!难如登天!此物本质极高,其生命形态远超老夫认知。强行剥离,以你现在的状态,必死无疑!
目前看来,只能尝试引导、控制,让它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这需要你自身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去压制它潜在的侵蚀,更需要不断强大的气血和修为去‘喂养’它,满足它的‘胃口’,延缓它扎根侵蚀的速度…这是饮鸩止渴,但也是唯一能活下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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