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暗河水依旧刺骨,但那一丝自下游弥漫而来的微弱暖意,如同浸透骨髓的黑暗里唯一的光亮,支撑着洛灿近乎溃散的意志。他不再完全放任自己随波逐流,每一次被水流推向岸边狰狞的怪石,他都用尚能勉力动作的右手和右腿拼命蹬踏,借着那反作用力,艰难地调整着方向,朝着下游那一点在绝对黑暗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暖的暗红光晕挣扎前行。
暖意逐渐变得可以触摸。河水不再是最初那种能冻结血液的酷寒,转而带上了一种深秋潭水般的冰凉。空气中原本浓郁的土腥味里,开始混杂进一股淡淡的、带着灼热感的硫磺气息。绝对的黑暗被悄然驱散,河道两侧湿滑陡峭的岩壁,在那朦胧的暗红光线映照下,显露出它们被水流千年冲刷而成的、狰狞而沉默的轮廓。
那暗红光晕的源头,赫然是河道在前方一个巨大拐弯后,右侧岩壁上裂开的一道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缝隙!灼热得令人皮肤发紧的气息,伴随着低沉的、仿佛源自大地心脏深处的搏动轰鸣,正从那裂缝深处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靠近裂缝的河水已然变得温热,水面甚至蒸腾起缕缕扭曲空气的白雾。两侧的岩壁被那持续的高温烘烤得发烫、泛着不祥的暗红色泽。
熔岩!地火!
希望如同最烈的酒,瞬间注入洛灿近乎枯竭的躯体!他榨取着最后一丝气力,挣扎着爬上岸边一片被地热烘得温热的碎石滩。脱离了冰冷河水的包裹,那微弱的地热瞬间变得鲜明起来,包裹着他湿透冰凉的身体,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慰藉。
侧腹带来的阴寒麻痹感已经蔓延至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痛楚,仿佛肺部被无形的冰丝缠绕。左腿失去了知觉,沉重得如同绑上了巨石。后背的爪伤虽被那霸道藤蔓汁液压制住了蚀骨麻痒,但创口本身依旧剧痛。
他瘫在温热的碎石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叫嚣的伤口。胸口的玉佩,那温润的暖流依旧稳定而执着,如同最忠诚的卫士,顽强地在他体内构建起脆弱的防线,抵御着剧毒的侵蚀,但面对如此多的创伤和毒素,终究显得杯水车薪。
他颤抖着,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摸索出紧贴在胸口、依旧冰冷刺骨的墨玉藤心。那深邃的墨黑幽光,在这片暗红背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而诱人。
枯骨叟……那三日的索命之期……恐怕早已消散无踪。但,藤心在手,总归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灿强忍着阵阵袭来的眩晕和周身撕裂般的痛楚,努力辨认着方向。眼前这条喷吐着灼热气息的熔岩裂缝,显然通往更危险的地火区域,绝非出路。
他咬紧牙关试图用单手单腿支撑起身体。
“哗啦!”
前方熔岩裂缝附近,那蒸腾着白气的温热河面猛地剧烈翻涌!一个狰狞的、覆盖着暗红鳞片、瞎了一只眼的巨大头颅,带着淋漓的水花,悍然探出水面!它仅剩的那只浑浊巨眼,死死锁定在洛灿身上,里面燃烧着无尽的痛苦和被戏弄后的暴虐仇恨!
是那条水下的独眼煞兽!它竟顺着暖流和他身上无法掩盖的血腥味,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吼——!!!”
独眼煞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饱含怒火的声浪冲击着岩壁。它庞大的身躯疯狂搅动着河水,带着一股不将洛灿撕碎决不罢休的滔天恨意,猛地朝着趴在岸边、几乎无法动弹的洛灿冲撞过来!在温热的河水中,它的速度竟比在冰冷刺骨的下游时还要快上几分!
洛灿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此刻的他,莫说抵抗,连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望,如何面对这狂暴的复仇?
嗡!
一直缠绕在洛灿腰间、那条冰冷而坚韧的墨紫色藤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来自熔岩裂缝深处的、强烈的吸引和共鸣!
与此同时,熔岩裂缝深处,那持续不断的低沉轰鸣声中,似乎极其突兀地夹杂进了一丝尖锐刺耳的嘶鸣!
这声嘶鸣,让狂暴冲来的独眼煞兽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冲锋的势头骤然减缓,它仅剩的巨眼中,那滔天的怒火竟被一丝源自本能的、深刻的恐惧所取代!它对那裂缝深处传来的嘶鸣声,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忌惮!
“咻——!”
一道乌黑的厉芒,如同撕裂昏暗光线的死亡闪电,从洛灿侧后方一处高耸的、被暗红光线勾勒出模糊轮廓的岩壁阴影中,激射而出!
是骨刺!比之前射瞎煞兽眼睛的那一根更加粗壮修长!通体乌黑发亮,尖端闪烁着令人心胆俱寒的幽光,带着一种无坚不摧洞穿一切的气息,破空而来!
然而,这一次,骨刺的目标,并非那凶悍的煞兽,而是…洛灿身前不远处,一块半浸在河水中的、巨大的礁石!
轰!咔嚓——!
骨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精准和力量,悍然射中了礁石与河床连接的脆弱根部!恐怖的穿透力瞬间爆发,坚硬的岩石根部应声炸裂!失去了支撑的巨大礁石,带着碾压一切的万钧之力,轰隆隆地朝着水中煞兽所在的方位滚落、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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