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璃天下 第44章 雷火初鸣

**章引：** 禁苑深处隐玄机，君臣屏息待惊雷。一声裂帛乾坤动，从此兵家换新篇。

**内容：**

云昭的决断，如同一道无声的雷霆，在极小的范围内掀起了波澜。皇城西北角的皇家禁苑，一处原本用于驯养珍禽异兽的偏僻山谷，在一夜之间被划为绝对的禁区。高高的木栅栏被紧急加固，内外增设了三层由百骑司精锐和云昭亲卫组成的岗哨，飞鸟难入。

工部尚书阎立德（将作大匠，建筑学家，可靠且精通工艺）亲自挑选了十几名世代为匠、身家清白、口风极严的老工匠，以及他们的几名得力弟子。所有人被告知，参与一项关乎国运的绝密工程，在此期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苏璃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胡服，将长发简单束起，亲自入驻这处被命名为“天工坊”的临时工棚。她凭借记忆，列出了硝石、硫磺、木炭的初步提纯方法和混合比例。整个过程，她只动口，讲述原理和要求，具体的研磨、筛选、混合操作，全部由那些经验丰富的工匠完成。

“娘娘，这……这些粉末，真有您说的那般威力？”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匠人，看着陶盆里那黑乎乎的药粉，忍不住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怀疑。他们连日来反复提纯、研磨，小心配比，实在看不出这堆东西有何神奇。

苏璃面色平静：“一试便知。”

第一次小规模试验，在一个空旷的石槽中进行。当引线被点燃，嘶嘶冒着火花钻入那堆黑色粉末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轰——！”

一声不算震耳却足够骇人的爆响，伴随着一团橘红色的火光和浓密的黑烟腾起，石槽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围观的工匠们被气浪推得踉跄后退，个个面色煞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仍在冒烟的残骸。先前提问的老匠人更是直接瘫坐在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威力……竟至于斯！” 阎立德抚着胸口，心有余悸，眼中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他是懂行的，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在开矿、破城上的巨大潜力。

苏璃却微微蹙眉：“还不够。威力尚小，烟雾太大，燃速也不稳定。调整配比，硝石需再提纯，木炭要用柳木炭，研磨得更细，混合务必均匀！”

接下来的几天，天工坊内日夜不停地响起沉闷的试验声。工匠们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狂热的专注。每一次调整，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让他们更加确信，他们正在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神物。

云昭在紫宸殿中，也能隐约听到那来自禁苑方向的、不同于雷鸣的闷响。他表面不动声色，批复着前线告急的文书，压制着朝中愈发喧嚣的求和之声，但每一次闷响传来，他按在旧伤处的手指，都会微微收紧。那声音，既带来希望，也带来无法言喻的压力。

终于，苏璃派人密报：可进行最终威力验证。

这一日，天色阴沉。禁苑深处，一片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竖立着一堵仿照城墙砌筑的、厚达数尺的土石矮墙。矮墙前数丈远，挖了一个深坑，里面放置了数倍于第一次试验剂量的新型火药，被紧紧压实在一个结实的铁罐中，只留出引线。

云昭身着常服，在少数几名绝对心腹侍卫的护卫下，亲临现场。他站在远处一座临时搭建的木质了望台上，目光沉凝。苏璃和阎立德等人，则站在更后面的掩体后。

所有参与此事的工匠和守卫，都被告知，今日所见，若有半分泄露，诛灭九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

“陛下，可以开始了。”苏璃低声道。

云昭微微颔首。

一名被选中的死士工匠，深吸一口气，手持火把，快步上前，点燃了那根特制的、燃烧速度较慢的引线，然后转身拼命向后奔跑。

“嗤——”

引线冒着火花，如同一条毒蛇，迅速钻入地下，消失在深坑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堵矮墙，屏住了呼吸。云昭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一秒，两秒……

突然！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的巨响，猛然炸裂！脚下的土地剧烈一颤，如同地龙翻身！了望台吱呀作响。远处的矮墙，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并非被“推倒”，而是在一团骤然膨胀的、混杂着火焰与浓烟的恐怖气浪中，**被直接撕碎、抛飞**！

巨大的土块和碎石被抛上数十丈的高空，然后又如同冰雹般砸落。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尘土，向四周迅猛扩散，吹得远处观礼的众人衣袂狂舞，几乎站立不稳。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从未闻过的硝烟气味。

巨响过后，是短暂的死寂。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烟尘缓缓散去，原本矮墙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土坑，以及周围一片狼藉的、被翻犁过的土地。那堵墙，仿佛从未存在过。

工匠们跪倒了一片，有人甚至开始磕头，口中念念有词，以为是天神降罚。阎立德脸色苍白，扶着掩体的手微微颤抖，看向苏璃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云昭站在了望台上，身形挺拔，一动不动。他望着那片废墟，望着那仍在袅袅升腾的硝烟，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极度复杂的、如同风暴般汹涌的情绪——震撼、狂喜、凝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未来的敬畏。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低声地，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着这片被改变的土地宣告：

“听到了吗……这是新时代的……**钟声**。”

**章尾：** 一声惊雷破九幽，从此兵戈换春秋。帝王凝望硝烟处，半是欣喜半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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