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璃天下 第41章 北境狼烟

**章引：** 烽火照彻甘州夜，垂帘之后辨奸忠。凤隐深宫聆天下，暗助龙骧破朔风。

**内容：**

初冬的寒风掠过长安的飞檐，卷起紫宸殿前零落的枯叶，带来一丝北地的肃杀。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君臣之间的凝重寒意。

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正被内侍监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宣读：

“……突厥阿史那啜亲率十五万铁骑，连破我甘、凉二州三处边镇，兵锋直指肃州！沿途……屠城两座，劫掠无算，边民死伤惨重……”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宣读。乃是左武卫大将军、卢国公宋先须发皆张，一拳捶在身旁的梁柱上，目眦欲裂：“蛮夷安敢如此！陛下，老臣请命，愿率三万精兵，必将那阿史那啜的狗头拧下来，悬于朱雀门外！”

“宋将军稍安！” 文官班列中，须发花白的门下侍中郑元立刻出列，手持玉笏，沉声道：“突厥兵锋正盛，其人来去如风，我朝立国未久，国库尚虚，当以固守关隘、遣使斡旋为上。若能许以金帛，令其退兵，方是保全百姓、免动干戈之道。”

“放屁！割肉饲狼，狼欲更炽！”

“粗鄙武夫！老夫乃是为国为民！”

**紫宸殿东侧，一道紧挨着大殿的暖阁内。**

苏璃身着才人品级的浅碧色宫装，静立在一道精雕细琢的木质屏风之后。这屏风看似装饰，实则巧妙地将暖阁与大殿隔开，其上镂空的花纹，既能让她清晰地听到前朝的争论，又能将她的身影完美隐藏。

这是云昭给她的特权，也是她了解前朝动态、增长见闻的唯一途径。她手中拿着一卷书，却并未翻阅，只是凝神倾听着外面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语调的起伏。

当听到“屠城”二字时，她的指尖猛地掐入了书卷之中，指节泛白。现代灵魂对生命价值的认知，让她对这等野蛮行径感到由衷的愤怒与悲悯。

外面，主战与主和两派的争吵愈演愈烈，几乎要将紫宸殿的穹顶掀翻。

御座之上，云昭面容沉静如水，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紫檀御案。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但在掠过东侧那面屏风时，会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

“够了。”

一个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

云昭缓缓起身，走到丹陛之前，声音沉稳而有力：

“突厥背信弃义，寇我边疆，屠我子民。此乃国耻，亦是国仇。”他一字一顿，带着金石之音，“朕，受命于天，既为华夏之主，守土护民，便是天职。岂有坐视胡虏肆虐，而妄图以金帛求安之理？”

他目光锐利地射向郑元：“郑卿，若突厥人要你妻女，要你祖宅田产，你可愿给？”

郑元脸色一白，讷讷不能言。

**屏风后，苏璃微微颔首。云昭此举，不仅是在表明立场，更是在攻心，瓦解主和派看似冠冕堂皇的借口。**

紧接着，云昭不再犹豫，一道道命令如同流水般颁下。宋先、关德明为先锋，粮草调度、民夫征发……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在他冷静的指挥下，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思鱼贯而出。**

云昭并未立刻离开，他挥退了所有内侍，独自坐在御案之后，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暖阁的侧门被轻轻推开，苏璃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默默上前，为他换上一杯新的热茶。

“都听见了？”云昭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是。”苏璃轻声应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凝重，“陛下，臣在听军报与后续争论时，注意到一个细节。郑侍中在反驳宋将军时，曾脱口而出‘突厥人不过求财，给了便是，何必徒耗国力死战？’……他似乎，非常笃定突厥此次仅为求财，而非灭国。”

云昭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说下去。”

“结合军报所言，突厥此次进军，路线刁钻异常，仿佛……提前知晓了我军几处并非摆在明面上的屯粮点和布防虚实。他们避实击虚，直插要害。这不像单纯的野蛮冲锋，倒像是有精准的情报指引。”苏璃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冷静，“朝中，或者军中，恐怕有人与突厥暗通款曲，甚至……可能就在今日这大殿之内。陛下此番亲征，固然能振奋军心，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需万分小心，不仅要应对前方的突厥铁骑，更要……提防来自背后的冷箭。”

她的话语，如同在沉闷的空气中划过一道闪电。

云昭凝视着她，眼中的锐利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赞赏。这深宫之中，能如此敏锐地透过现象看本质，又能如此毫无保留对他直言“背后冷箭”的，也唯有她了。

“朕知道了。”他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放心，朕这条命，从乱世中挣来，没那么容易丢。倒是这长安城……”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璃：“朕离京之后，两仪殿的部分文书抄录、整理之事，朕会下旨让你协理。你替朕……多看，多听。”

这不是让她干政，而是赋予了她一个合理的、接触非核心机要信息的身份，让她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信息流通的节点附近。

苏璃心头一震，随即深深一福：“臣妾，领旨。”她此刻用的是妃嫔的自称，表明她接受的是皇帝对后宫成员的安排。

云昭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

“北境狼烟起，这长安城，也该刮一阵大风，好好清一清这殿宇梁间的**暗尘**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帝王的森然杀意。而这一次，他并非独自洞察，在那垂帘之后，已有一双凤眸，为他点亮了一盏警惕的灯。

**长尾：** 龙旗指北，铁甲寒光映日昏。凤隐帘后，已察风雨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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