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璃天下 第19章 烈火淬真

年关的气氛愈发浓厚，宫中的忙碌也达到了顶点。苏璃奉旨协助尚宫局整理账目，因其方法高效，态度严谨，不仅林尚宫对她愈发倚重，连内侍省那边也偶尔会请教一二。这无形中触动了更多人的利益，也让她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淑妃王氏一党，见先前的小打小敲未能撼动苏璃，反而让她更得陛下“青眼”，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兵行险着，设下了一个足以致命的局。

这日，内府库清点一批新到的南海贡品——主要是些珍珠、珊瑚、犀角等珍玩。苏璃因协助核对相关账目，与其他几位女官一同在场。清点过程中，一切如常。然而，就在众人即将散去时，库房总管太监突然惊呼：“不好！那颗最大的东珠不见了！”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那颗东珠鸽卵大小，圆润莹泽，是贡品中的头等珍品，价值连城。库房立刻被封锁，所有在场之人皆被勒令不得离开，接受搜查。

气氛紧张至极。当搜查到苏璃时，一名太监竟“恰好”从她随身携带的、用于记录数据的锦囊中，摸出了那颗失踪的东珠！

“苏姑娘！这…这是何物？！”库房总管太监厉声喝道，眼中却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厉色。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苏璃身上，充满了震惊、怀疑、幸灾乐祸。人赃并获，似乎铁证如山。偷盗贡品，尤其是如此贵重的贡品，是宫中大忌，最轻也是杖责后贬入浣衣局为奴，重则可能处死！

（苏璃内心OS：*终于来了！而且是要置我于死地的狠招！必须冷静！慌乱就是死路一条！*）

苏璃心中剧震，但脸上却瞬间恢复了镇定。她没有惊慌失措地辩解，反而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那总管太监和首先发难的那名太监：“真是好巧的手脚！我且问你，我若真要偷盗，为何要将如此显眼之物放在随时可能被检查的锦囊中？而不是藏在更隐秘之处？此其一。”

她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逼问，语速快而清晰：“其二，自我入这库房，始终与诸位同在，可有单独行动之时？这东珠体积不小，我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装入锦囊而不被察觉？”

“其三，”她举起那个锦囊，“这锦囊我今日一直使用，若早就放了东珠，重量、形状必有异常，我岂会毫无知觉？分明是刚刚才被人趁乱塞入！”

她逻辑清晰，句句切中要害，顿时让场面出现了反转。一些原本怀疑她的人也开始露出思索的神色。

那总管太监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巧舌如簧！赃物是从你身上搜出，这是事实！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法子！”

“不知道的法子？”苏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那我倒要请教，是谁第一个提议要搜查？又是谁，如此‘精准’地一下就摸到了我锦囊中的‘赃物’？仿佛早知道东西就在那里一般？”

她的目光如刀，直射向那名动手搜查的太监。那太监被她看得心慌意乱，眼神闪烁。

（苏璃内心OS：*还不够，需要实证！我记得…小棋子曾提过，这库房有个小太监，因欠了赌债，常被王太监拿捏…*）

就在这时，苏璃暗中结交的人脉起了作用。一直在外围焦急观望的小棋子，趁乱溜了出去。他并非去求见陛下——那太显眼且层级太高——而是找到了曾在尚宫局共事、如今在德妃宫中有些脸面、且受过苏璃间接帮助（因新记账法而减轻了工作负担）的一位女官，快速说明了情况。

那女官心知此事关乎德妃与淑妃的博弈，不敢怠慢，立刻禀报了德妃。德妃刘氏闻讯，沉吟片刻。她虽未完全信任苏璃，但更不愿看到淑妃借此机会铲除异己、进一步坐大。她吩咐道：“去，将此事‘如实’禀报冯总管，请陛下圣裁。记住，只说库房失窃，苏璃涉嫌疑，正在对峙。”

这一步，既将事情捅到了能压住场面的人那里，又未明显偏袒任何一方，显得公允。

而另一边，苏璃在库房内的对峙已白热化。她抓住那名搜查太监的心理防线松动之际，突然诈他：“王公公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做这栽赃陷害的勾当？你可知道，偷盗贡品是死罪，陷害宫人，罪加一等！现在说出来，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那太监本就心虚，被苏璃的气势和连番质问吓得魂飞魄散，又见事情闹大，恐难收场，腿一软，竟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喊道：“不关我的事！是王公公！是他让我这么做的！珠子…珠子也是他提前偷出来交给我的！”

真相大白！库房总管太监面如死灰。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际，冯德带着两名小太监匆匆赶到，宣读了皇帝口谕：“陛下有旨，库房失窃一事，交由内侍省与掖庭局彻查，相关人等一律收押候审。苏璃既已自证清白，且协助查明真相，有功无过，即刻回揽月阁，不得有误。”

口谕简洁有力，瞬间平息了风波。冯德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璃一眼，心中暗叹此女果然非同一般。

苏璃知道，这看似及时的“圣裁”，背后定然有云昭的默许甚至推动。他或许早就通过眼线知晓了这一切，却按兵不动，直到她凭借自己的力量几乎扭转了局面，才出手收拾残局，既保全了她，也最大限度地观察了她的应对能力。

（苏璃内心OS：*云昭…你果然一直在看着。这次考验，我算是通过了吗？*）

她拖着微微发软的双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出了库房。外面阳光刺眼，她深吸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无比清晰。

这场烈火般的考验，虽然凶险，却也让她的心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淬炼。她不仅洗清了冤屈，还反将了对手一军，更重要的是，她向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观察者，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韧性。

回到揽月阁，秋雯和冬青早已听闻风声，吓得脸色发白，见她安然归来，才喜极而泣。苏璃安抚着她们，心中却明白，经过此事，她与淑妃一派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未来的路，将更加艰险。但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在这深宫中，初步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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