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裁与财务总监的相继出逃,如同在即将沉没的巨轮上又炸开了两个巨大的窟窿,冰冷的海水疯狂倒灌。陆辰希刚刚因“华晟资本”那一丝微光而稍稍回暖的心,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冻结。他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北京沉郁的夜空,城市的霓虹在他冰冷的瞳孔中扭曲、闪烁,像极了此刻陆氏集团内部混乱不堪、危机四伏的景象。
周屿的信息还在不断传来,语气急促:
“老大,初步判断,那笔流向海外的资金,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这两个人长期经手核心财务和项目审批,手里掌握的黑料和可能转移的资产恐怕远超我们想象!”
“监管层那边的风声更紧了,调查组进驻时间可能提前到明天!”
“陆氏股价开盘直接跌停,债券市场几乎冻结,已经有机构开始申请资产保全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陆辰希的神经。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冰冷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手背瞬间红肿起来。极致的愤怒与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对手的狠辣与精准,内部蛀虫的贪婪与无耻,将他和他试图守护的一切,逼到了真正的绝境。
“陆辰希!”林夕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冲过来抓住他受伤的手,看着他手背上迅速浮现的淤青和破皮,心疼得眼圈发红,“你别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得想办法应对!”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像一道清泉,暂时浇熄了他心中翻涌的毁灭欲。他低头,看着林夕紧紧抓着自己的、微微颤抖的手,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焦急,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戾情绪,一点点被压了下去。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周屿,”他对着空气(蓝牙耳机)下令,声音沙哑却稳定,“两件事: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深挖那两个出逃人员所有可能隐藏的资产和关系网,特别是与鼎晖资本及睿势沟通的关联证据,我要最硬的实锤!第二,启动我们之前准备的‘B计划’,将我们掌握的、关于陆氏部分核心资产(剥离了不良关联的)真实价值和重组潜力的分析报告,通过绝对安全的匿名渠道,同时发送给华晟资本的赵劲,以及……证监会和银保监会负责此事的核心官员。”
“B计划”是他与周屿早在危机初现时就秘密制定的备用方案,旨在绕过陆正渊和混乱的陆氏管理层,直接向潜在的救援方和监管层展示“废墟中的黄金”。原本是想作为最后的手段,但现在,蛀虫的出逃和监管的逼近,使得这个计划必须提前启动,而且要快!
“明白!”周屿立刻回应,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挂了通讯,陆辰希看向林夕,目光复杂:“林夕,今晚……我可能需要回工作室一趟。有些……东西,需要在那里处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工作室,那个充满他和林夕共同回忆、承载着他星空梦想的地方,此刻也将成为他应对这场终极风暴的秘密指挥中心。
林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力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再临工作室,心境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推开那扇厚重的铁门,熟悉的咖啡香与旧木头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天窗外是都市被光污染渲染的、看不到星辰的夜空。但此刻,这里不再是逃避现实的港湾,而是直面风暴的前沿阵地。
陆辰希径直走向工作台,唤醒所有设备,幽蓝的屏幕光芒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他需要利用这里更安全、更强大的运算和加密环境,与周屿协同,完成那份关乎生死存亡的“B计划”报告的最后润色与发送。
林夕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没有打扰他。她拿出自己的电脑,再次投入到对舆论的监控中。蛀虫出逃的消息显然已经被某些媒体捕捉到,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开始涌现,恐慌情绪在网上呈几何级数扩散。她强迫自己冷静,更加细致地筛选信息,试图从中找出对手引导舆论的新动向和可能存在的漏洞。
时间在紧张与沉默中飞速流逝。工作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服务器低沉的嗡鸣。
深夜,陆辰希终于完成了报告的最终版本,并和周屿一起,通过数层加密和跳转,将其发送了出去。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短暂的寂静中,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知道,邮件发送出去,只是将一颗希望的种子抛入了汹涌的大海,能否生根发芽,全然未知。而他,能做的似乎已经都做了。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上了他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陆辰希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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