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深处,死寂如渊。
粘稠的暗蓝潭水,如同凝固的万年玄冰,散发着刺骨的阴寒。水面之上,那层稀薄的白色寒气,在九品清心莲柔和光晕的笼罩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抚平,不再翻腾,只余下死水般的平静。
潭底。
林烬的身体,如同被钉在冰棺中的标本,悬浮在冰冷的暗蓝之中。覆盖全身的魔纹,那如同烧红烙铁般的疯狂闪烁和扭曲,在清心莲纯净光晕的持续压制下,如同被浇了冰水的炭火,渐渐……黯淡下去。皮肤表面龟裂的伤口边缘,新生的暗红血肉在莲光下停止了蠕动,被一层薄薄的、混合着血丝的冰晶覆盖。胸前那道狰狞的疤痕,也不再剧烈蠕动,暗紫色的纹路如同蛰伏的毒蛇,盘踞在焦黑的伤口边缘。
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一种……被强行从混沌深渊中……拖拽出来的……清醒!
“呃……”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呻吟,从林烬喉咙深处挤出。他紧闭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睁开。
暗红的瞳孔,不再被血丝完全覆盖。那两点针尖般的漆黑……重新浮现!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燃烧着毁灭一切的凶戾火焰!而是……如同被冰水浸泡过的黑曜石!冰冷!死寂!深处……却翻涌着……尚未完全平息的……痛苦风暴!和……一丝……被强行唤醒的……茫然!
意识……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冰川……缓缓……解冻。
他看到了……头顶……那片……被暗蓝潭水扭曲的……柔和……白光。
清心莲光。
那纯净、清凉、带着涤荡尘埃、抚平躁动气息的光晕,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压制着他体内狂暴的劫灭魔元和本命劫煞。带来剧痛的同时……却也……强行驱散了那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混乱和……暴戾。
短暂的……清醒。
寒潭之上。
苏清雪脚踏虚空,素白道袍纤尘不染。九品清心莲悬浮在她掌心,莲瓣微张,中心莲台处那点乳白光晕缓缓流转,散发着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净化之力。她清澈如水的眼眸,透过层层暗蓝的潭水,平静地……注视着……潭底那道……缓缓睁开双眼的身影。
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和淡漠。
多了一丝……复杂的……探究。
她看到了那双暗红瞳孔深处,那两点针尖般的漆黑重新凝聚。看到了那翻涌的痛苦风暴,看到了那丝被强行唤醒的茫然……甚至……看到了那深藏在凶戾魔气之下、如同受伤幼兽般的……一丝……脆弱?
这……就是那个……吞噬万灵、血洗苍州、令柳家老祖都忌惮退避的……烬公子?
“你……醒了。”
清冷、平静、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的声音,穿透冰冷的潭水,清晰地传入林烬耳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力量,直抵灵魂深处。
林烬覆盖魔纹的枯爪,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混沌的意识更加清晰了一分。他缓缓抬起头,暗红的瞳孔,冰冷地……迎向……潭水上空……那道模糊的……素白身影。
没有说话。
只有……冰冷的……死寂。
“吞噬万灵,炼化精血,以众生为资粮……”苏清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询,“可曾……想过……那些被你吞噬的生灵……他们……临死前的……绝望?”
绝望?
林烬覆盖魔纹的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冰冷、残酷、如同深渊裂口的……弧度。
绝望?
嘶哑、冰冷、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嘲弄和……刻骨的……怨毒,在死寂的潭底……缓缓荡开:
“我的绝望……”
“谁来……偿?”
声音不高。
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苏清雪平静的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清澈的眼眸……猛地……一凝!
透过清心莲光的感应!透过那层冰冷的潭水!她……清晰地……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那嘶哑声音中……蕴含的……滔天怨毒!和……那……深入骨髓、仿佛沉淀了万载寒冰般的……绝望!
那不是魔头的狡辩!
不是杀戮的借口!
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彻底碾碎、被践踏到泥土里、永世不得超生的……悲鸣!
如同……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苏清雪那被玄天宗清规戒律和冰心诀层层包裹的……道心深处!
她握着清心莲的纤纤玉指……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掌心的九品清心莲!莲瓣……微微一颤!中心那点乳白光晕……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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