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殿深处,死寂如渊。祭坛之下,那口翻涌着粘稠煞气的黑渊发出低沉的“汩汩”声,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和血腥,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砂。角落里,一盏镶嵌在巨大兽骨灯座中的幽绿磷火,摇曳着惨淡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石破岳如同一尊铁塔,矗立在祭坛下方。他虬结的肌肉上覆盖着漆黑的骨甲,甲片上布满新添的划痕和干涸的暗红血迹。巨大的狼牙棒杵在身侧,棒头沾着碎肉和骨渣。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祭坛边缘一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眼神复杂,混杂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那是林墨。
曾经林家那个沉默寡言、脊背挺直的老管家,此刻蜷缩在冰冷的骸骨地面上,像一截被丢弃的枯木。他身上的破布袍子沾满了泥垢和干涸的血渍,散发着馊味和淡淡的腐臭。最刺目的是他的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烧伤疤痕,皮肉扭曲纠结在一起。而那双眼睛……空洞!浑浊!没有一丝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覆盖在彻底失去功能的眼球上。他瞎了。腹部那道深可见骨、边缘发黑溃烂的刀伤,虽然被林烬用劫灭魔元强行逼出了阴毒灵力,止住了溃烂,但伤口依旧狰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剧痛,让他枯槁的身体微微颤抖。
林烬盘膝坐在祭坛中央。青铜鬼面下,暗红的瞳孔紧闭。覆盖全身的魔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在幽绿的磷火下散发着不祥的暗红光泽。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与魔碑意志的激烈对抗,强行压制了吞噬母亲簪子碎片的狂暴冲动。识海中那片被凝魂玉洗涤过的冰湖,依旧澄澈,但边缘却翻滚着被强行镇压的怨毒煞气,如同随时会决堤的黑色潮汐。丹田深处,那滴暗金色的劫灭魔元缓缓旋转,散发着沉重如山的威压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躁动。
力量在增长,但反噬如影随形。每一次吞噬,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缓缓睁开眼。暗红的瞳孔透过面具的眼孔,冰冷地落在林墨身上。那张布满疤痕、枯槁如鬼的脸,那双空洞死寂的灰白眼珠,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心底那片被冰封的角落。
林家……最后的活证。
也是……他仅存的……一点“人”气。
覆盖魔纹的枯爪缓缓抬起,探入怀中一个由某种凶兽皮革缝制的粗糙皮囊。皮囊里,没有灵石,没有丹药,只有几株……草。
通体碧绿,叶片细长如剑,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草茎中空,隐约可见内部流淌着粘稠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汁液。草叶顶端,结着一颗米粒大小、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七彩霞光的……果实!正是九转还阳草!石破岳带着劫焰卫,如同鬣狗般在葬魂林最凶险的绝地边缘,用三条人命的代价,硬生生抢回来的!
林烬的指尖捻起一株。碧绿的草叶触手冰凉,带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清香,与周围浓重的煞气格格不入。他暗红的瞳孔深处,两点针尖般的漆黑微微转动。
炼!
不是吞噬!是……炼药!
劫灭魔元霸道绝伦,碾磨万物为能量。但此刻,他需要的是……生机!是滋养!是修复!
嗡——!!!
心口魔碑微微一震!碑体深处血色咒文流转!一股冰冷粘稠的吞噬之力,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顺着经脉蔓延至指尖!
嗤——!!!
九转还阳草在指尖接触吞噬之力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碧绿的叶片瞬间变得焦黑、碳化!一股精纯却狂暴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磅礴生命精元的能量流,如同被强行挤爆的浆果,猛地从草茎内部喷涌而出!
这股能量流,不再是温和的药力!而是被魔碑的吞噬之力强行撕碎、剥离了所有束缚符文和草木形态后,最原始、最狂暴的……生命本源!
轰——!!!
这股狂暴的生命本源,如同脱缰的野马,狠狠冲入林烬的经脉!
剧痛!
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脆弱的经脉壁垒!狂暴的能量在狭窄的通道内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驳杂的草木杂质、未被完全炼化的毒素、甚至残留的根茎纤维!如同砂纸狠狠摩擦着经脉内壁!火辣辣地疼!
劫灭魔元瞬间被激怒!冰冷的毁灭之力本能地涌出,如同磨盘,狠狠碾向这股闯入的狂暴能量!
碾磨!撕扯!吞噬!
魔碑的吞噬之力如同最霸道的熔炉,将这股狂暴的生命本源强行卷入碑体深处!那些驳杂的杂质、毒素、纤维,在冰冷的碑文碾磨下,如同投入熔炉的废渣,被瞬间分解、湮灭!只留下最精纯、最本源的生命精华!
这股被提纯后的生命精华,不再排斥劫灭魔元!反而如同温顺的溪流,被魔碑反哺而出,缓缓注入丹田!
丹田深处,那滴暗金色的劫灭魔元微微一颤,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到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能量!虽然微薄,却无比顺畅!没有冲突!没有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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