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青溟界的惊蛰裹着潮湿的暖意,西漠的归真稻田终于挣脱了冻土的束缚。新翻的泥土泛着油亮的黑,灵脉泉浸润的地块渗出翡翠色的水痕,混沌岩风化的土壤里藏着金红的碎屑,风过时,田垄间荡起湿润的土腥气,混着刚萌发的草芽清香,像一壶刚开封的春酿。云渊蹲在育苗床前,指尖拂过破土的归真稻幼苗,嫩白的芽尖泛着淡淡的金绿,那是灵脉与混沌气在芽芯缠出的第一缕共鸣,比去年的幼苗壮实了近半分。
“先生您看这芽尖!”阿禾抱着竹筐从田埂那头跑过来,少年的草鞋沾满泥浆,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新翻的黑土。他蹲在育苗床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株幼苗周围的碎土,芽根处细密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苏先生说这是‘双生芽’,灵脉根往下扎,混沌根往旁展,比去年的‘单脉芽’耐旱三成!”
云渊的指尖轻触芽尖的绒毛,微凉的触感里藏着一丝搏动,像极了初生婴儿的呼吸。“去年这时候,你还在为幼苗倒伏哭鼻子,”他望着阿禾手背上新添的划伤,那是被育苗床的竹片划破的,结痂处泛着淡红,“现在不仅能分辨芽的好坏,还懂了给弱苗培土——这双手,已能托住这些嫩生命了。”
阿禾的脸“腾”地红了,耳尖的红晕漫到脖颈。他确实记得,去年惊蛰,因为没及时给幼苗搭防风障,半床幼苗被西北风吹得东倒西歪,石猛骂他“眼里没活”,他躲在粮仓后面掉了好几滴泪,是云渊陪着他重新扶正幼苗,教他用灵脉草编小支架。“先生,这些弱苗能赶上壮苗吗?”他指着床角几株矮壮的幼苗,芽尖微微发紫,那是混沌气过盛的征兆,“苏姐姐说要掺点灵脉泉的细沙,可我怕弄疼它们。”
“苗比你想象的韧。”云渊抓起一把筛好的灵脉沙,沙粒在掌心泛着细碎的光,“你看这紫尖,是憋着劲想长呢,就像当年在雷霆狱,越是受压制的灵脉,爆发时越有力道。”他示范着往弱苗根部撒沙,动作轻得像给蝴蝶拂翅,“撒沙时沿着根须绕圈,让灵脉气慢慢渗进去——就像安慰受委屈的孩子,得顺着他的性子来。”
柳知意提着陶壶沿田埂走来,壶里的“壮苗液”泛着琥珀色的光,是用归真稻的陈根熬了灵脉泉的晨露。她每走三步就往育苗床边缘淋一勺,液滴落在泥土上,激起细小的涟漪,幼苗便轻轻颤动,像在舒服地伸懒腰。“南沼的老农说,惊蛰的壮苗液得‘三分浇七分渗’,”她用木勺轻轻拨开一株幼苗的叶片,叶背的绒毛沾着细小的水珠,“你看这叶心的嫩芽,浇过液的比没浇的鼓半分,像喝饱奶的娃娃。”
她的指尖划过育苗床的竹框,那里留着去年的刻痕,记录着幼苗的生长高度。今年的刻痕已比去年同期高了半寸,竹框边缘缠着新编的灵脉草绳,是云丫跟着老婆婆学的手艺,绳结歪歪扭扭,却打得格外紧实。“阿禾,弱苗的液得兑三成清水,”她轻声说,眼角的余光瞥见床角的几株紫尖苗,“猛了会伤根,就像你去年给苗施肥,贪多反倒烧了根。”
云丫挎着小竹篮,里面装着用混沌纸画的“驱虫符”,符纸上的灵脉纹歪歪扭扭,边缘还留着她用牙咬出的毛边。小姑娘踮着脚,把符纸贴在育苗床的竹柱上,每贴一张就对着幼苗小声念叨:“虫虫别来咬,苗苗快快长,长大了结谷穗,云丫给你编花环。”她举着一张画废的符纸给云渊看,小脸上沾着墨痕:“先生,这张画错了,混沌纹跑到灵脉纹外面了,石大叔说像他打铁时溅出的火星。”
石猛扛着新打的“防风架”从工坊走来,架骨是用灵脉木和混沌藤缠的,交叉处用铜钉钉牢,泛着冷光。他把架子往育苗床边缘一插,入土的柱脚带着螺旋纹,转两圈就稳稳立住,震得床里的幼苗轻轻摇晃。“老子这‘混灵架’,比去年的破竹杆结实十倍!”他拍着架杆大笑,声浪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灵脉木轻不压苗,混沌藤韧抗风,再大的西北风能奈它何?”
他忽然俯身,粗粝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云丫贴歪的符纸,帮她扶正了一角。“丫头画的符比去年强多了,”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软,“去年那符歪得像条虫,今年这张……像条打架的虫。”
云丫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两颗星子。她掏出块用混沌蜜腌的枣干,踮脚塞进石猛手里:“石大叔吃,这是柳姐姐教我腌的,甜着呢。”枣干上还沾着她的牙印,石猛却毫不犹豫地扔进嘴里,嚼得“咯吱”响。
苏暮雨站在田垄的高台上,手里拿着“测灵仪”,银制的探头轻轻插入育苗床的泥土,仪盘上的绿针和金针便微微晃动。她每测一处就往竹板上画道,绿线密的地方标着“灵盛”,金线稠的标着“混足”,密密麻麻的标记像幅生长的地图。“北边那片得补点混沌土,”她对着柳知意的方向喊,声音被风送得很远,“灵脉气太盛,根须会疯长不扎根——李爷爷说‘苗要中庸,过灵则浮,过混则滞’,去年那片倒伏的苗,就是灵气太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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