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青溟界的秋日带着融灵后的醇厚,将西漠的归真稻田染成一片金绿相间的海洋。云渊坐在老槐树的虬根上,看着阿禾带领孩童们用稻穗编织“共鸣环”——这些圆环没有复杂的阵纹,只是将灵脉浸润的稻秆与混沌滋养的穗粒交替缠绕,孩童们说,戴在手上能听见“土地在唱歌”。他的指尖抚过树干上一道浅痕,那是当年石猛试斧时不小心留下的,如今痕沟里已长出细小的绿苔,与树身的灵脉纹路浑然一体。
“李爷爷说这棵树记得所有事。”云丫捧着刚编好的圆环跑过来,环上的稻粒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他说您当年在这里讲过‘界域之树’的故事,现在树自己也长成了‘故事’。”
云渊接过圆环,套在手腕上,果然能感受到微弱的共鸣——那是归真稻成熟的喜悦,是老槐树年轮的沉稳,还有远处工坊里铁器碰撞的铿锵。“树记得的不是故事,是日子。”他望着树顶盘旋的灵鸟,它们的羽毛一半是青溟界的羽色,一半带着混沌的金纹,“就像你们记得哪块田的稻子先熟,哪口井的水最甜,这些日子攒多了,就成了故事。”
柳知意提着竹篮从村外走来,篮子里装着刚采的“忆灵果”——这是李长老用当年的种子培育的,果实褪去了记忆存储的异能,却保留着淡淡的清甜,凡俗孩童常把它当零嘴。“北境的牧民托商队带了‘雪灵蜜’。”她将一罐晶莹的蜜递给云渊,罐底的纹路是最简单的共鸣符,“他们说用归真稻的穗子蘸蜜吃,能梦见混沌海的金色岛屿。”
孩童们立刻围过来讨蜜吃,柳知意笑着给每个人的指尖抹上一点,铜镜斜挎在腰间,镜沿已磕出细小的缺口,却依旧能映出孩子们满足的笑脸。“阿禾昨天问,为什么现在不用轩辕镜监测灵脉了。”她轻声对云渊说,“我告诉他,灵脉的好坏,看稻穗弯不弯腰就知道了。”
不远处的工坊传来一阵欢呼,石猛举着新打好的“晒谷架”走出来,架子的横木上刻着稀疏的纹路,既非灵脉符也非混沌印,只是简单的波浪线。“看看老子的‘归真纹’!”他得意地展示着,木架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凡铁混了灵脉沙,再用混沌水淬三次,不用术法也能抗住十年风雨!”
苏暮雨正在调试架下的“自流槽”,槽底用鹅卵石铺出缓坡,水流过石缝时会自然形成漩涡,将灵脉与混沌之气均匀混合。“石大哥的架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沉。”她用树枝拨开一块阻碍水流的碎石,“农户们要搬去晒场,怕是得请灵牛帮忙。”
“沉才稳当!”石猛把架子往地上一顿,震起的尘土中竟浮现出淡淡的光纹,“想当年老子扛着界域斧闯混沌海,现在扛个木架算什么!”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悄在架腿上加了几道浅槽,让农户能插进木杆借力。
李长老拄着木杖慢慢走来,杖头的树皮已被摩挲得光滑,却在顶端长出一颗小小的新芽。“天枢院送来了新铸的‘共鸣钟’。”他指了指村口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座石亭,“不是用灵脉晶锻造的,是凡俗工匠用各村收集的废铁熔的,敲起来声音有点闷,却比任何法器都让人安心。”
众人走到石亭时,苏暮雨正指挥工匠们调整钟摆的长度。钟体上没有镌刻任何符文,只铸着一行字:“岁岁平安”。“试钟的时候,凡俗老匠师哭了。”她抚摸着钟体的纹路,“他说这是他打了一辈子铁,第一件‘不用问用途,只知道该有的东西’。”
石猛自告奋勇敲响第一声钟,锤落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厚重的嗡鸣在村庄里回荡。归真稻田的稻穗随之轻轻起伏,灵鸟从树顶飞起,在空中排出简单的共鸣阵形,连工坊里正在冷却的铁器都发出轻微的震颤。
“您听,这声音里有当年的《安灵曲》。”柳知意的铜镜微微发亮,映出声波在空气中扩散的轨迹,像极了最初在南沼共生林见到的能量流,“只是现在不用琴弹,用日子‘养’出来的。”
暮色渐浓时,村民们陆续来到老槐树下,带来自家的吃食——归真稻酿的米酒,忆灵果做的点心,还有用雪灵蜜腌的果脯。李长老被孩童们围在中间,讲的却不是上古传奇,而是去年冬天如何用共鸣环给麦苗保暖,今年春天哪只灵鸟最先报信。
“影尊是什么样的?”一个新来的孩童突然问,他是商队带来的孤儿,刚在村里落户。
石猛正往嘴里灌米酒,闻言顿了顿,用粗糙的手指抠着晒谷架的木纹:“就是个不明白‘够用就好’的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总觉得要抢尽所有东西才安心,却不知道,你看这米酒,多了会醉,少了不过瘾,恰恰好才舒坦。”
苏暮雨给孩童的碗里添上热粥:“就像这自流槽的水,太多会淹了田,太少浇不透苗,顺着地势慢慢流,才是最好的。”
云渊望着天边的晚霞,灵脉的翠绿与混沌的金黄在云层中交融,像极了归真稻的颜色。他想起当年在界域之树前的誓言,想起跨越星河的征战,如今那些壮阔的画面,都化作了此刻碗里的热气,孩子们的笑声,还有钟亭里渐渐沉寂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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