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剑圣录 第60章 熔炉之钥

巨大的空间被高耸的穹顶覆盖，视野所及，是无数巨大而复杂的金属结构——粗如古树的暗沉管道纵横交错，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干涸的暗红色污垢，如同巨兽的血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齿轮组缓慢而沉重地转动着，发出碾碎骨骼般的“嘎吱”声；巨大的锻锤在某种蒸汽或蚀气驱动的机括带动下，如同巨神的拳头，一下下轰击在通红的金属胚料上，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刺眼的火星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的火星落到地面，灼烧出点点焦痕！

空气中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噪音、灼人的热浪、浓得化不开的金属粉尘和蚀气！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巨大的机械臂、熔炉旁、甚至作为燃料投入炉膛的，并非仅仅是煤块！

是“人”！

无数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空洞、身体上布满新旧伤痕的奴隶！有北莽本地的战俘，有从中原掳掠来的百姓，甚至还有一些身材矮小、明显来自更遥远苦寒之地的异族！他们如同行尸走肉，在皮鞭和监工凶狠的呵斥下，推动着沉重的矿车，搬运着烧红的金属，或者在熔炉边操作着危险的机括。他们的动作机械而迟钝，眼神深处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被蚀气侵蚀后残留的、非人的麻木。空气里弥漫的浓烈血腥味和焦糊味，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此！

这里，是锻造之地，更是吞噬生命的血肉磨坊！

“呕…”一名“雪隼”精锐再也忍不住，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

舒俏的脸色也苍白如纸，握刀的手因为愤怒和恶心而微微颤抖。

婠婠的紫眸扫过那些麻木的奴隶，又看向那些在灼热环境中**上身、皮肤上纹着诡异图腾、眼神凶狠如同野兽的监工，以及更深处阴影中隐约可见的、穿着萨满服饰、似乎在调试某种蚀气注入装置的身影。她周身的天魔气场微微波动，将试图靠近的灼热空气和蚀气粉尘推开，护住杨越和小山。

杨越的呼吸变得粗重。这里的蚀气浓度远超金帐，且更加狂暴、原始！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他右臂的裂痕和识海的心门，狠狠刺入！月华圣果的光芒在这污浊的熔炉环境中显得异常微弱，小山传递过来的圣力如同风中残烛。

他强忍着翻腾的呕吐感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在武库的最深处，一座最为庞大、如同小山般的暗红色熔炉，正发出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轰鸣！熔炉表面，蚀刻着无数扭曲、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灰暗符文！炉膛口喷射出的并非纯粹的火焰，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粘稠蚀气的暗红色光流！每一次“心跳”，都让整个武库空间的蚀气随之脉动！

而在那巨大熔炉的旁边，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暗沉金属浇筑而成的、如同祭坛般的巨大平台。

平台之上，拓跋菩萨负手而立。

他并未转身，只是那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背影，便已成了这片钢铁与血肉熔炉的中心。熔炉喷吐的暗红光流映照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肌肉的线条如同被锻打过亿万次的精钢，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他似乎在凝视着那座搏动着的巨大蚀气熔炉，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亲卫统领在距离平台十丈外停下，躬身行礼，无声退到阴影中。

杨越一行人，被无形的压力推到了平台之下。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脚下金属平台传来的震动感直抵骨髓。

拓跋菩萨缓缓转过身。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两颗冰冷的黑色陨石，直接越过了舒俏、婠婠，甚至越过了杨越怀中昏迷的小山，精准地、牢牢地钉在了杨越那只被月华包裹、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其下沸腾深渊气息的右臂上。

目光中，不再是金帐里的审视，而是一种…**确认**。如同工匠找到了最契合模具的那块顽铁。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指向那座搏动着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流的巨大蚀气熔炉，声音低沉，如同两块巨岩摩擦，却清晰地压过了武库内所有的噪音，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杨越的灵魂上：

“跳进去。”

“用你的手，打开它。”

“你，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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