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庄园主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的夜色与寒意彻底隔绝。然而,门内弥漫的并非温暖,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凝结了数个世纪的冰冷与寂静。
玄关处只亮着几盏光线柔和却毫无温度的壁灯,巨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连佣人也早已被屏退。只有“苏晚晴”自己的、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挑高极高的大厅里产生细微的回响。
她(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如同一个刚刚从枪林弹雨中侥幸生还的士兵,终于卸下了所有强撑的力气,缓缓地、脱力般地滑坐在地。
墨绿色丝绒礼服那沉重的裙摆如同花瓣般散落开来,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极致的奢华与此刻极致的狼狈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她(他)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脸庞。没有人能看到她(他)此刻的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的手,泄露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已然有些斑驳,眼角被晕开的黑色眼线膏染上些许阴霾,那抹哑光复古红的唇彩也早已在不自知地咬唇中变得残缺不全。
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鱼骨束腰勒出的红痕仍在隐隐作痛,穿着超高跟鞋站立许久的双脚更是酸胀麻木——更是精神上的极度耗竭。
整个晚上,她(他)就像一根被绷紧到了极致的弦,在父亲的审视、白薇薇的阴影、琥珀的威胁以及皮刀无止境的饥渴中艰难地维持着平衡,任何一丝轻微的波动都可能让她(他)彻底崩断。
现在,弦终于暂时松弛下来,带来的却是几乎要将人淹没的虚脱感。
她(他)需要摆脱这一切。摆脱这身华丽却沉重的束缚。
挣扎着站起身,她(他)踉跄着,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向二楼那间属于“她”的卧室。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楼梯上,发出孤独而清晰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宅邸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进入卧室,反手锁上门。
她(他)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梳妆台前一盏光线昏黄的壁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房间奢华而冰冷的轮廓,也将她(他)的身影投射在巨大的镜子里,显得异常单薄而脆弱。
卸甲,开始。
这个过程,缓慢而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压抑。
她(他)首先抬手,艰难地摸索到背后那隐藏得极好的拉链。指尖因为脱力和细微的颤抖而有些笨拙,尝试了几次,才终于将拉链缓缓拉下。
“嗤——”
丝绒面料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束缚骤然一松。
沉重的礼服顺着身体曲线滑落,堆叠在脚边,如同一朵骤然枯萎的巨大花朵。上身只留下那件裸色无痕内衣和肤色超薄连裤袜。
冰冷的空气瞬间接触到裸露的肩臂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她(他)看着镜中那个只穿着内衣和丝袜的身影,曲线依旧惊人,却莫名带着一种被掏空后的脆弱感。
接着,她(他)坐到梳妆凳上,弯腰,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超高跟晚装鞋的踝带。当双脚终于从那双美丽却折磨人的鞋子里解放出来时,脚趾因为长时间的挤压而微微发红,足弓传来一阵酸软的快意与刺痛交织的感觉。
她(他)轻轻揉捏着酸痛的脚踝和小腿。隔着那层极致透明的连裤袜,能清晰地感受到腿部肌肉的僵硬和细微的肿胀。丝袜的腰封依旧紧紧地贴合着腰腹,提醒着它的存在。
然后,是脱下连裤袜。
指尖勾住腰际那细腻的蕾丝边缘,缓缓地、一寸寸地将这第二层肌肤卷下。尼龙材质与腿部肌肤分离时,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这个过程,仿佛卸下了一层伪装,也卸下了一部分今晚承载的压力与污秽。
当丝袜最终从脚尖褪下,一双完美却难掩疲惫的腿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肌肤因为长时间的包裹而显得有些苍白,微微泛着凉意。
她(他)站起身,最后解开了内衣的搭扣,彻底摆脱了所有外在的束缚。
现在,她(他)赤身**地站在镜前。
镜中的身体,无一不美,无一不精致,如同上帝最完美的造物。
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盛满了无法掩饰的空洞、疲惫,以及一丝……茫然。
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回放:父亲的警告、琥珀的凝视、白薇薇的死讯……每一帧都带着冰冷的重量,压得她(他)喘不过气。
她(他)伸出手,指尖缓缓抚过镜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就在指尖即将划过镜中影像的嘴唇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仍放在礼服内袋中的皮刀传来!
不是之前那种贪婪饥渴的嘶鸣,也不是分析评估时的细微波动,而是一种……低沉、舒缓,甚至带着一丝奇异安抚意味的嗡鸣?
仿佛是在感知到宿主极度疲惫和精神动荡后,发出的一种……另类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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