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面具的身影——他(她)在心中暂时称其为“白面”——移动的方式绝非寻常。她的脚步轻盈得仿佛没有体重,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踩在阴影、锈蚀的金属凸起或废弃管道的接缝处,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甚至连最细微的气流扰动都被降到最低。她的行进路线并非直线,而是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妙无比的轨迹,完美地规避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监控传感器残留区和不稳定的结构点。这不仅是技巧,更是一种深植于本能的、对这片黑暗废墟的绝对熟悉。
他(她)拖着重伤虚弱的身体,拼尽全力跟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镣铐。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饕餮”本源过度消耗带来的空虚感,如同一个冰冷的漩涡,不断吞噬着他的力气和意志。若非“白面”似乎刻意控制了速度,他(她)早已被甩下。
两人一前一后,在巨大如史前巨兽骨架的废弃反应堆群中快速穿行。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破败、复杂,空气中辐射指数和有毒化学物质的浓度也在悄然攀升,寻常生物绝无可能在此生存。“白面”对这里了如指掌,她时而侧身滑过仅容一人通过的金属裂缝,时而借助垂落的钢缆荡过深不见底的检修井,动作流畅得如同舞蹈。
终于,在钻过一段被刻意伪装成坍塌状态的管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个隐藏在主反应堆巨大屏蔽罩下方的狭小空间。空间中央,有一个由废弃的运输集装箱改造而成的、布满斑驳锈迹的简易庇护所。集装箱表面爬满了某种发出微弱幽蓝色荧光的苔藓,这些苔藓似乎能有效吸收和分散环境中的辐射与有害能量。入口处悬挂着一道用各种破旧金属片和线路板编织成的、隔绝内外的厚重门帘。
“白面”在门前停下,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耳倾听片刻,同时指尖在门框某个不起眼的锈迹上有节奏地轻叩了三下。门帘内侧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类似锁具打开的机括声。
“进来。”她掀开门帘,率先走入。
他(她)跟了进去。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整洁、有序。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过滤掉了外界的污浊。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出柔和白光的应急灯条,照亮了内部简单的陈设:一张金属桌、几把椅子、一个摆满各种拆卸到一半的未知仪器和零件的工作台,以及角落里的一个简陋的医疗床。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钉着一张巨大的、手绘的锈水市地下结构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注释,其中几个区域被打上了刺眼的红色叉号。
“躺下。”“白面”指向医疗床,语气不容置疑。她走到工作台前,开始快速调配一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凝胶和液体。
他(她)没有多余力气反对,依言躺下。冰冷的金属床面让他(她)打了个寒颤。
“白面”拿着调配好的药剂走来,动作麻利而专业地开始检查他(她)的状况。她的手指冰凉且异常稳定,按压在他(她)的颈动脉、手腕等处,眼神专注。“能量本源严重透支,伴有规则性反噬创伤。体表无致命伤,但神经反应迟钝,生命体征低于安全阈值。”她冷静地报出数据,仿佛在评估一件器械。
“你……是谁?”他(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你可以叫我‘白面’。”她头也不抬,开始将一种冰蓝色的凝胶涂抹在他(她)的额头和胸口。凝胶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股刺骨的寒意,却奇异地压制住了体内那股灼烧般的虚脱感。“‘断刃’的外围成员。”
“断刃?”他(她)想起地上画的那个符号。
“一个不喜欢‘观星者’和它背后那些‘秩序维护者’的小团体。” “白面”言简意赅,手上动作不停,又拿出一支装着莹绿色液体的注射器,精准地注入他(她)的静脉。液体流入,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随即是丝丝缕缕的、微弱却真实的生机感,仿佛干涸的河床渗入了细雨。“你运气不错,琥珀留下的紧急联络信号,被我们一个巡逻的‘暗哨’捕捉到了微弱的残余波动。我正好在附近。”
他(她)心中一震。琥珀果然留下了后手!
“琥珀……她……”
“我们知道她陷进去了。” “白面”打断他(她),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锐利了几分,“‘基石’的苏醒动静太大,想不知道都难。我们尝试过几次营救,代价惨重。”她指了指墙上的地图,那几个红叉区域,“那里,曾经是我们的联络点。”
她收起器械,直视他(她)的眼睛:“现在,告诉我,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一切细节。特别是关于‘基石’和琥珀的现状。”
他(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获取信任和帮助的关键。他(她)强打精神,将从潜入、发现培养舱、遭遇“基石”、与琥珀短暂连接、到“饕餮”发出警告的整个过程,尽可能详细、客观地叙述了一遍,只隐去了“饕餮”本源的具体性质和皮囊切换的核心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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