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晨,玄殇寨的雪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祠堂前的空地上,族人们早早地聚在一起,女人们穿着绣着星纹的靛蓝布裙,男人们裹着厚实的羊毛披风,孩子们则扎着红绸带,手里举着刚折的柏枝,叽叽喳喳的像群早起的麻雀。
甄珠坐在镜前,看着林萱给自己梳头。铜镜里映出的少女,穿着件月白色的内衫,领口处绣着细小的山楂花,是沈眠前几夜熬着灯绣的。林萱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她发间,将青丝挽成个温婉的发髻,再插上支银质的星钗——那是玄风长老特意让人打的,钗头镶着块小小的星引佩碎片,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真好看。”林萱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眼里的笑意像盛着蜜糖,“等下穿上那件星辰披风,保管让沈眠姐看直了眼。”
甄珠的耳尖发烫,伸手碰了碰头上的星钗,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想起昨夜沈眠送银镯时的样子,对方耳后的同心记红得像团火,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原来再沉稳的人,遇到在意的事,也会像个小姑娘似的紧张。
“沈眠姐准备好了吗?”甄珠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早准备好了,”林萱拿起叠在一旁的星辰披风,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刚才我去看了,玄山大哥正帮她系披风的带子呢,那手抖的,比拌酒曲时还厉害。”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阿水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甄珠姐姐!沈眠姐姐!玄风爷爷说可以出发啦!”
***通往星引石的路被族人们扫得干干净净,两侧插着红绸扎的柏枝,雪地上撒着松针和山楂果,踩上去软绵绵的,还带着清冽的香气。
沈眠站在路的尽头等,身上穿着件墨色的披风,上面用银线绣着青竹纹,和甄珠的星辰纹恰好呼应。玄山站在她身边,正帮她调整披风的领口,嘴里还念叨着:“别紧张,等下跟着玄风爷爷的口令做就行,错了也没人笑你。”
“谁紧张了。”沈眠的声音有点硬,却掩不住耳尖的红。她的目光落在甄珠身上,从披风的星辰纹看到发间的星钗,最后定格在她手腕上的银镯,眼神软得像化了的雪。
甄珠走到她面前,两人的披风轻轻碰在一起,像两片依偎的云。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断魂崖底第一次并肩作战的样子,那时她们还隔着半臂的距离,如今却能这样近地看着彼此眼里的光。
“走吧。”沈眠伸出手,掌心微微出汗。
甄珠把自己的手放进她掌心,冰凉的银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一笑,像解开了什么无形的结,脚步轻快地往星引石走去。
***星引石在玄殇山脉的最高处,是块丈许高的巨石,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星纹,三百年前的圣女就是在这里引动星力,护住了整个族群。此刻石前铺着厚厚的毡毯,上面撒着山楂花瓣和松针,石顶垂下两条红绸,在风中轻轻飘动,像两道系住心意的结。
玄风长老站在石前,穿着最郑重的星辰长袍,手里捧着个木盘,里面放着两碗米酒——正是用最大的那坛冬酿开封的,酒香混着雪后的清冽,漫了满鼻。
“时辰到了。”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有力,在山间回荡。
甄珠和沈眠并肩站在石前,面对着族人们。阿水捧着启明珠站在她们身后,小脸上满是肃穆,启明珠的光透过他的指尖,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层流动的月华。
“一拜天地。”玄风长老高声唱喏。
两人对着苍茫的群山深深鞠躬,雪花从松枝上簌簌落下,落在她们的披风上,很快就化成了小小的水珠,像谁撒了把碎钻。
“二拜先祖。”
她们转向星引石,那里刻着玄殇族历代先人的名字,三百年前的圣女之名就在最显眼的位置。鞠躬时,甄珠忽然感觉到胸前的星引佩微微发烫,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和石上的星纹呼应,温暖得让人安心。
“三拜彼此。”
玄风长老的声音放柔了些。甄珠和沈眠转过身,面对着彼此。沈眠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星钗上,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雪花,指尖的温度透过披风传过来,烫得像火。
“甄珠,”沈眠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路我陪你走,你的苦我替你担。”
甄珠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她想起穿来那天的茫然,想起夜探官驿的惊险,想起山楂林里的低语,想起无数个守在火塘边的夜晚——原来所有的相遇和相伴,都是为了此刻的承诺。
“沈眠,”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微颤,却异常坚定,“从今往后,你的伤我来护,你的笑我来守,你的余生我陪你过。”
族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林萱甚至激动得哭了出来,被玄山悄悄递了块帕子。阿水举着启明珠,小脸上满是兴奋,大声喊着:“要喝合卺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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