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的风潮湿而阴冷,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它裹挟着定魂珠残留的微弱光芒,如幽灵一般在黑暗中盘旋,然后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掠过四人相携的身影。
沈眠的胳膊又开始渗出血迹,那鲜红的颜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甄珠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崖顶艰难前行。然而,甄珠的注意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沈眠受伤的胳膊吸引过去,她的指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总是不自觉地往那处瞟。
“别老盯着我的伤看,”沈眠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笑意,“再看,血都要被你看凝固了。”
甄珠的耳朵像被火烤过一样,火辣辣地发烫,她心中有些恼怒,正想要开口反驳,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哎呀!”
甄珠连忙转头看去,只见阿水正站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而在他身后,林萱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阿水的衣服,才勉强将他稳住。
这惊险的一幕让甄珠的心跳都快了几分,她不禁为阿水捏了一把汗。
“慢着点。”沈眠回头叮嘱,声音放得柔,“这路滑,踩实了再挪脚。”她说着,自己却踉跄了一下,显然是牵动了伤口。
甄珠赶紧把她扶稳,干脆半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胡闹!”沈眠拍了下她的后背,“我多大个人了,哪能让你背?”
“你伤着了。”甄珠仰头看她,眼神执拗得像块石头,“三个月前我跌进林子,是你背着我走了三里地,现在换我,天经地义。”
沈眠看着她眼里的光,像崖底未散的星子,忽然就没了力气反驳。她犹豫了一下,终是小心翼翼地趴在了甄珠背上,胳膊轻轻环住她的脖颈,声音低得像耳语:“轻点……别扯着你的伤口。”
甄珠的身体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后背猛地一僵,仿佛所有的神经都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沈眠的身体很轻,轻得几乎让甄珠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当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颈窝时,那股淡淡的药草香却如同一股清泉,悄然流淌进她的心底。
这股香气并不浓烈,却异常清新,让人闻起来感到十分舒适。它带着一种宁静和安抚的力量,仿佛能驱散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甄珠的思绪渐渐飘远,她想起了昨夜在芦苇荡里的那阵风。那阵风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呕。然而此刻,这股药草香却远比那阵血腥气更加真实,也更加让她感到安心。
这股香气就像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地包裹起来,让她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虑。在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宁静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痛苦,只有这股淡淡的药草香,以及沈眠那轻柔的呼吸。
“甄珠姐力气好大!”阿水在后面拍手,小短腿跑得飞快,“比沈眠姐姐上次背你时稳多了!”
林萱在一旁偷笑,故意拉长了声音:“那是,咱们甄珠姐可是跟着沈眠姐学了三个月本事的,劈柴都能劈出花来。”
甄珠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一般,泛起了红晕,然而她的步伐却并未因此而变得慌乱,反而愈发稳健。阳光透过崖壁的缝隙,如丝丝缕缕的金线般洒落在她的脚边,形成一片片细碎的光斑,宛如碎金铺地。
她专注地数着脚下的石阶,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向上挪动。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仿佛她背负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突然间,甄珠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意识到,这三个月来所学的一切——辨认草药、识别星象、劈柴、包扎,甚至是夜里瞒着众人偷偷练习的负重行走,似乎都是为了此时此刻,为了能够稳稳地接住背上的人。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技能,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继续前行。
到了崖顶,沈眠坚持要自己走,甄珠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往山楂林的方向挪。林萱和阿水跑在前头,时不时摘颗红透的山楂果,用衣角擦了擦就往嘴里塞,酸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像两朵向阳花。
“慢点吃,”沈眠看着他们,眼里漾着笑,“这果子酸,吃多了倒牙。”
“沈眠姐姐也吃。”阿水举着颗最大的山楂跑回来,递到她嘴边,小脸上沾着果汁,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狸猫。
沈眠咬了一小口,酸得眯起眼睛,却还是咽了下去,揉了揉阿水的头发:“甜的,你吃吧。”
甄珠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画面像幅被阳光晒暖的画。她想起穿来那天,祠堂里阴森森的,只有半块冰凉的玉佩攥在手里,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三个月后,会有这样一群人,陪着她在山楂林里吃酸果子,笑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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