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揉碎的棉絮,缠在竹林的枝桠间,沾湿了众人的衣襟。王胖子和顾衍抬着简易担架,竹杆压得咯吱响,星野的呼吸在雾气里凝成白汽,时断时续。沈眠攥着那枚刻有九字真言的青铜钥匙,指尖被钥匙边缘硌出红痕,却不敢松开——刚才在暗渠里,她分明看见钥匙侧面的凸起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像藏着未说尽的话。
“前面就是青石镇了。”林萱拨开挡路的竹枝,露出远处黛色的屋檐,“镇上有个姓陈的老大夫,据说祖上是御医,治外伤很有一手。”她回头看了眼担架上的星野,他的嘴唇泛着青,额头的冷汗把碎发粘在皮肤上,“得快点,他的伤口在发烫。”
王胖子加快了脚步,担架在石板路上颠得厉害,星野忽然低低哼了一声,攥着玉佩的手松了松。沈眠赶紧上前托住他的手腕,脉搏跳得又快又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再坚持会儿。”她把自己的帕子蘸了竹露,轻轻擦去他额角的汗,帕子上绣的兰草还是前几日甄珠刚送的,针脚还簇新着,说“兰草能安神”。
进镇时,晨雾刚好散了些,沿街的铺子陆续开门。包子铺的热气混着油条的香飘出来,王胖子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他咽了口唾沫,却没停下脚步:“先找大夫,看完病我请你们吃蟹黄包。”顾衍没接话,只是把担架抬得更稳了些,他的肩膀被竹杆压出红印,沾着从星野伤口渗出来的血渍,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陈大夫的药铺在巷子深处,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匾额,写着“杏林春”三个字。沈眠推开虚掩的木门,铜环碰撞的脆响惊起檐下的燕子,扑棱棱飞进晨光里。药铺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柜台后的竹架上摆满药罐,标签纸泛黄卷曲,写着“当归”“防风”“独活”,字迹娟秀,不像寻常药铺的粗犷笔锋。
“有人在吗?”林萱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能穿透那弥漫着浓郁药香的空气。这声音在药铺里回荡着,像是平静湖面上投入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柜台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人在忙碌着什么。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身着一袭青布围裙,头上梳着一对可爱的双丫髻,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根捣药的杵子。
当她的目光落在担架上的星野身上时,她的眼睛突然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一时语塞。
不过,这个姑娘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毫不犹豫地丢下手中的杵子,像一阵风一样转身冲进了里屋,边跑边高声喊道:“师父!有病人!”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走出来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长衫,手里拄着根药锄,锄柄包着防滑的蓝布。“慌什么。”他的声音像浸过药汁,带着股清苦的温润,目光扫过星野的伤口时,眉头微微蹙起,“水蜈的毒,还拌了点‘断魂草’的汁液。”
沈眠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断魂草可是暗渠石壁上生长的剧毒之草啊!其汁液一旦进入血液,就会迅速麻痹人的经脉,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刻,星野不仅被水蜈爬过,竟然还不慎蹭到了这可怕的毒草,情况恐怕相当危急!
陈大夫见状,立刻弯下腰来,仔细查看星野的伤口。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星野的腕脉上,感受着脉搏的跳动。那指尖的老茧在星野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透着丝丝凉意。
过了一会儿,陈大夫直起身子,面色凝重地说道:“还有救。”
听到这句话,沈眠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
陈大夫随即转头吩咐那姑娘:“阿芷,快去取‘清血散’和‘活筋草’来,再烧一壶滚烫的开水。”
阿芷应着跑向药架,辫子在身后甩得像小鞭子。她取药时动作极快,手指在药罐间穿梭,准确地捏出所需的药量,倒在青石臼里捣起来,杵子撞得石臼咚咚响。沈眠注意到她的袖口沾着些紫色的粉末,凑近看时,发现是“紫河车”的碎屑——这味药极难得,寻常药铺不会常备。
陈大夫已经解开星野手臂上的布条,伤口周围的皮肤肿得发亮,黑紫色的纹路像藤蔓似的往上爬。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琥珀色的药膏,用指尖抹在伤口上,星野疼得浑身一颤,却咬紧牙没出声。“这是用‘还魂草’熬的,能逼出毒血。”陈大夫的指尖沾着药膏,在伤口周围轻轻按揉,“你们从暗渠来?”
众人听闻,皆是心中一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王胖子见状,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被一旁的林萱用眼神制止了。他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暗自嘀咕:这林萱怎么回事?难道她知道些什么不成?
然而,陈大夫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我也曾遇到过一个人,他的伤势和这位公子一模一样,手臂上的黑纹也是如此。”说罢,他直起身子,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褐色的药粉,然后将其倒入一只药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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