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降临：我在魔界搞事情 第16章 脱胎

魔月晦暗，清冷的光辉透过简陋的窗棂，在石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玄煞静静盘坐其上，周身气息内敛，如同古井深潭。

距离第一次成功运转《万象归一诀》，已过去月余时光。

这三十多个日夜，他几乎将所有能支配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这场与能量、与自身、与痛苦的漫长博弈之中。

修炼《万象归一诀》的过程，从未变得轻松。

每一次引导源初之气捕获外界能量，每一次在经脉内引爆那惊心动魄的转化冲突，都依旧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和巨大的风险。

仿佛行走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玄煞却已逐渐习惯了这种在刀尖上起舞的感觉。

痛苦依旧清晰，却不再能动摇他冰封般的意志。

他甚至开始从中品咂出一丝别样的“乐趣”——一种将狂暴不可控之力，强行纳入自身掌控的、近乎于造物主般的掌控感。

量变，终究引发了质变。

持之以恒的修炼，带来的回报是显而易见，且远超预期的。

丹田之内，那缕源初之气已从最初的游丝般微弱，壮大至堪比小指粗细。

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感，而是凝实如汞浆，自行缓缓流转间，散发出一种纯净而内敛的微光。

其内部，那亿万进行着微观转化的漩涡生灭不息，仿佛自成一方小小的宇宙。

而最大的变化，并非这能量本身的壮大，而是其对于肉身潜移默化、却又坚定不移的改造。

这一日，玄煞缓缓从深沉的修炼中醒来。

他尚未睁开眼，世界便已以一种全新的、无比清晰的方式，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听觉： 远处侍女们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不再是模糊的音节，而是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甚至连她们呼吸的轻重、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都仿佛近在耳畔。

他能听到院外土壤中魔虫窸窣爬行的动静，能听到极远处主殿方向隐约传来的魔兵巡逻时铠甲碰撞的规律声响。

听觉的范围和精度，扩大了何止十倍！

视觉： 他睁开眼，昏暗的屋内不再是阻碍。

目光所及，石桌纹理的每一处凹凸，墙壁上岁月的每一道刻痕，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微尘，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立体。

他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不同能量流动时带来的、极其细微的光线扭曲——魔气的幽暗流波、灵气的稀薄光点、妖气的诡异丝缕……世界在他眼中，从未如此“真实”过。

嗅觉与味觉： 空气中弥漫的魔气不再仅仅是泛泛的腥甜，他能分辨出其中蕴含的细微差别——来自不同魔族个体的气息残留、远处药园飘来的微弱苦味、甚至能隐隐嗅到地下深处某种矿脉散发的金属腥气。

昨日送来的幽烬兽奶，他只抿了一口，便能尝出其中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以往的涩味，似乎是掺入了某种品质更差的替代品。

触觉与本体感： 他对自身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寸肌肉纤维的微弱颤动，每一根骨骼的承重状态，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速度与力量。

他甚至能通过内视，“看”到源初之气流过经脉时，对经脉壁那细微的滋养和强化过程。

五感的极大强化，带来的是信息量的爆炸式增长。

若在以往，这庞杂的信息洪流足以冲垮一个普通孩童的心智。

但玄煞的灵魂本质和经过锻炼的精神力，却如同高效的信息处理器，冷静地将这些庞杂的感知数据分类、处理、储存，化为对周遭环境更深刻的认知。

他轻轻握了握拳。

指尖的力量感清晰传来。虽然依旧谈不上强健，但相比一月前那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已是天壤之别。

他有一种清晰的预感，此刻若再面对那日的恶仆推搡，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卸力，单凭肉身的本能反应就足以稳住身形。

更重要的是，身体内部那持续了五年、无处不在的、因魔气排斥而产生的微弱不适感和虚弱感，已然减轻了大半！

源初之气在不断地改造这具身体，使其更加契合这种本源能量，从而间接降低了对魔环境的排斥反应。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然而，玄煞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喜悦或激动。

唯有绝对的冷静，以及一丝深沉的警惕。

力量的增长固然可喜，但如何隐藏这份增长，如何在群狼环伺中继续完美地扮演那个“孱弱废柴”的角色，才是真正的挑战。

他走到屋内一面粗糙的铜镜前——这是芷漪姐姐某次来时，看他屋里空荡，悄悄带来的。

镜中映出一张依旧苍白瘦削的脸庞，五官依稀还是那个备受欺凌的七公子模样。

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些许不同。

皮肤似乎不再那么黯淡无光，隐隐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润泽。

那双曾经空洞麻木的眼睛，此刻虽刻意收敛了神采，但眼底深处，却仿佛藏着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偶尔掠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整个人的精气神，内在已然不同。即便极力掩饰，那种由内而外的蜕变感，依旧可能被感知敏锐的存在窥破。

“必须更加小心。”玄煞在心中默念。

他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姿态和气息。

行走时，刻意让脚步略显虚浮，肩膀微微内收，营造出一种怯弱感。

呼吸节奏调整得更加缓慢微弱，模仿那种气血不足的状态。

眼神大部分时间保持低垂和空洞，只有在绝对无人时，才偶尔流露出深处的锐利。

他甚至尝试用微弱的源初之气，模拟出之前那种经脉滞涩、能量运转不畅的微弱波动，笼罩在体表，形成一层完美的伪装。

这层伪装，需要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时刻维持，对刚壮大些的源初之气也是不小的负担。

但他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他过得愈发谨慎。

面对送来的越来越差的饭食，他面无表情地接受，甚至偶尔会刻意剩下一些，表现出“食欲不振”。

面对仆役们越发明显的怠慢和窃窃私语，他恍若未闻，仿佛真的已经认命。

甚至当犽骷又一次心情不佳，故意驱使地狱犬冲到他院门口狂吠时，他也只是配合地表现出惊慌失措，脸色苍白地后退，仿佛被吓得不轻——尽管在他的感知中，那魔犬的每一次扑击轨迹、肌肉发力都清晰可见，他有不下三种方法可以轻易避开。

唯有在绝对独处、确保无人窥探的深夜，他才会卸下所有伪装，全力运转《万象归一诀》，贪婪地汲取着力量，享受着那不断变强的真实感。

力量在寂静中积累，锋芒在伪装下磨砺。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发呆”（实则是在暗中练习对远处一片落叶轨迹的预判），院门被推开，那位曾推搡过他的三角眼恶仆，跟着另一个仆役前来送饭。

那仆役放下食盒，习惯性地想要像往常一样，故意弄出些响动。

三角眼恶仆却似乎心情更恶劣，或许是刚在别处受了气，看着玄煞那副“窝囊”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突然抬起脚，像是随意地，踢向墙角放着的一个破旧瓦罐——那是玄煞平时用来接雨水，浇灌院里唯一一株顽强魔苔的器皿。

这一脚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大，纯粹是羞辱和发泄。

在以往，玄煞只会默默看着。

但这一次，在那脚抬起的瞬间，玄煞强化过的视觉和感知，已经精准预判出了其轨迹和落点。

他的身体，经过源初之气一个多月的滋养和强化，神经反应速度远超常人。

几乎在恶仆抬脚的同一时刻，他的身体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想要规避或阻止的冲动！

这冲动极其微弱，甚至未能真正传递到肢体动作，却让他心中猛地一凛！

危险！

他立刻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同时，脸上迅速堆叠出茫然和一丝怯懦的惊慌，目光追随着那飞出的瓦罐，仿佛刚刚反应过来。

“啪嚓！”

瓦罐撞在墙角，碎裂开来。

“啧，真不禁碰。”三角眼恶仆嗤笑一声，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玄煞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那一地碎片，仿佛被吓呆了。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目光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刚才那一瞬间的身体本能反应，给他敲响了警钟！

脱胎换骨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与之匹配的身体本能。

这种本能，在危急关头或许能保命，但在需要极致伪装的日常里，却可能成为最大的破绽！

他必须更加严格地控制自己，将这种强大的本能也纳入伪装体系，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不露破绽。

他缓缓蹲下身，默默地，一片一片地拾起那些碎裂的陶片。

手指触摸着粗糙的断面，感受着那冰冷的质感。

力量在增长，伪装需更深。

他抬起头，望向院外那灰蒙蒙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魔雾，看到了未来更激烈的暗流与厮杀。

蜕变的幼龙，仍需藏起爪牙，潜伏于深潭，等待那一飞冲天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