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明日永不落幕 第2章 黑潮

你看到头顶上方岩石的缝隙，以及缝隙外那头骨翼怪物盘旋的阴影。

冲出去是死路一条！

留在这里，一旦怪物从上方或侧面绕进来，同样是瓮中捉鳖！

目光扫过岩石底部。那里因为风沙侵蚀和地质变动，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的不规则的狭小孔洞，通向岩石的另一侧。

孔洞的另一边，隐约可见沟壑边缘那些尖锐的熔岩柱。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你咬紧牙关，几乎是将自己“塞”进了那个狭窄的孔洞。

粗糙的岩石狠狠摩擦着肩膀和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布料被撕裂。你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不顾一切。

就在你大半个身子刚钻出孔洞的刹那——

轰！

头顶上方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

那头骨翼怪物显然失去了耐心，或者被其他怪物挤撞，沉重的身躯狠狠砸在你刚才藏身的那块巨大岩石顶端！

本就歪斜不稳的巨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下倾斜、崩塌！

碎裂的石块如同雨点般砸落！一块拳头大的尖锐碎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你的左肩胛骨上！

“——！”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一黑，你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骨头碎裂般的痛楚从左肩蔓延至整个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身体被崩塌岩石的冲击力带得向前扑倒，重重摔在滚烫的沙地上，尘土飞扬。

喉头一甜，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上口腔，又被你强行咽了下去，浓重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

你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左臂完全无法用力，每一次尝试都牵扯着肩背撕裂般的剧痛。

冷汗如浆，瞬间浸透了全身。视线因剧痛和失血而阵阵发黑。

身后，岩石崩塌的烟尘尚未散去，但怪物们兴奋的嘶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它们嗅到了血腥味，变得更加疯狂！

那头最先被你踢中眼睛的黑甲巨狼，已经突破了崩塌岩石的阻碍，猩红的独眼死死锁定趴在地上的你，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带着浓烈的腥臭，朝着你的头颅狠狠噬咬下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

难道......真的要结束在这里？

雷王星的星空，厄流区孩子们期盼的眼神，大伯揉乱你头发时无奈的笑，父亲和雷蛰别扭的关心......雷伊姐姐烤糊的曲奇味道......厄瑞伯斯幸存者的笑容...圣空星.....熵海星......那些画面碎片般闪过脑海。

走马灯......？

不！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绝不认输的狠劲猛地爆发！求生的意志压倒了剧痛和眩晕！

就在那腥臭巨口即将咬合的之际，你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仅凭完好的右臂和双腿猛地向侧面一蹬！身体贴着灼热的沙地，如同离水的鱼般向旁边滚去！

咔嚓！

巨狼的利齿狠狠咬合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溅起的沙砾打在你的脸上。

你滚开的方向，正是那道深不见底的恐怖沟壑边缘！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依旧无法遏制地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滑去！

右手的电磁短刀被你用尽全力，狠狠插向地面，试图阻止滑落的趋势！

滋啦啦——！

刀刃与沟壑边缘那光滑如镜的琉璃状岩层剧烈摩擦，爆发出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和令人牙酸的切割声，留下一条焦黑的刻痕，却无法完全止住下坠的势头！

你的身体，连同那把死死插入岩层、顽强抵抗着下坠力量的短刀，就悬吊在那道巨大沟壑的边缘。

下方，是纯粹、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无底黑暗。

上方，是那头扑空后更加暴怒的黑甲巨狼，以及其他围拢过来、猩红眼眸中闪烁着贪婪光芒的黑化魔兽。

它们低伏着身体，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缓缓逼近，如同玩弄猎物的猫，准备享受这唾手可得的血腥盛宴。

汗水混着血水和沙尘，从你额头滑落，滴进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左肩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握着刀柄的右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白得吓人，手臂的肌肉痉挛着，力量在飞速流失。

力量被剥夺，身体重创，孤立无援。

荒原用它最冷酷的方式，给了你这个闯入者一个刻骨铭心的“拥抱”。

雷光花胸针紧贴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那灼烫感似乎穿透了皮肉，烙在了心脏之上。

你的手指，带着汗水、沙子和左肩流出的温热血，终于碰到了沟壑边光滑冰冷的岩壁。

那感觉不像普通石头。

冰冷、光滑，像被极高温度熔化后又瞬间冻住，像是巨大生物的鳞片。

碰到它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猛地冲上来！

嗡——！

脑子里像被炸了一下！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充满暴戾意志的冲击！

眼前的一切——狰狞围拢的黑化魔兽，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左肩撕裂般的剧痛——瞬间被撕扯、扭曲、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染成刺目猩红的视野！

大地在脚下疯狂震颤、哀鸣，如同濒死的巨兽。

天空不再是灰蒙蒙的死寂，而是被一种末日般的浑浊暗红所笼罩，翻涌着不祥的云涡。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硫磺与焦糊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和熔化的金属碎片。

就在这片猩红炼狱的中心，一道光！

不，那不是光！那是纯粹的、暴戾的、要将世间万物都彻底湮灭的毁灭洪流！

它自浑浊的天穹之外贯穿而来，撕裂了翻涌的红云，撕裂了扭曲的空间！

它呈现为一道贯穿天地、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伟岸与恐怖的巨大的长矛影子。

矛身缠绕着无数狂舞跳跃、如同实质般暴怒的猩红色闪电，每一道红光划过，都让周围的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裂帛般的声响！

矛影所过之处，空间本身仿佛都在塌陷、湮灭！

下方那些形态扭曲、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巨大魔兽，在这股纯粹的毁灭意志面前，渺小得如同风暴中的尘埃！

轰——！！！

矛影终于狠狠砸落！

没有声音。或者说，那声音已经超出了听觉能够捕捉的极限，只剩下一种将灵魂都彻底碾碎的绝对寂灭的震荡波。

以矛尖落点为中心，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纯粹红色与毁灭黑色的冲击波如同死亡的涟漪，呈完美的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吞噬！

大地不再是崩裂，而是瞬间被汽化、被抹除！

那些体型庞大、甲壳坚硬的黑化魔兽，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在接触冲击波的刹那，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尘埃！

冲击波扫过之处，只留下一个不断扩大的、深不见底的、边缘闪烁着熔岩般暗红光泽的恐怖巨坑——正是此刻你悬吊其上的这条不朽沟壑最初的雏形！

毁灭的浪潮席卷而来，带着湮灭一切的温度和足以撕碎星辰的恐怖能量风暴！

就在这毁灭的风暴中心，你的“视线”被强行拉近，穿透了肆虐的能量乱流，死死钉在了那矛影的源头——

一个身影。

他悬停在高天之上，如同冷漠俯瞰炼狱的神只。

修长挺拔的身躯包裹在简洁却勾勒出完美力量线条银白色战斗服之中，背后是两片巨大、漆黑的如同蝙蝠翅膀般的羽翼，每一次轻微的扇动，都搅动着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一头如同燃烧的岩浆般的刺目的短发在毁灭的风暴中舞动，发丝间跳跃着细碎的红色元力。

但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双眼睛！纯粹的，燃烧的，不属于人类的猩红的双眼。

没有愤怒，没有怜悯，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波动。

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极致冷漠，一种执行既定程序般的绝对精准，一种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意志。

那红色太过炽烈，太过纯粹，仿佛浓缩的太阳，蕴含着焚尽八荒，洞穿虚空的恐怖威能。任何敢于直视这双眼睛的生物，都会在瞬间被其中蕴含的毁灭灼烧殆尽！

派厄斯！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你的意识深处！

比左肩的伤口更痛，比深渊的黑暗更冷！

大伯……记忆中的温暖逐渐变为酸涩将你包裹。

那日，他投掷出的长矛贯穿雷震胸膛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烙印，瞬间被这赤瞳点燃，在脑海中疯狂燃烧！

……

胸腔里那颗被虚弱和伤痛折磨得几乎停滞的心脏，在这一刻被纯粹的、沸腾的仇恨彻底点燃！

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滚烫的熔岩灌入，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上头顶，让视野边缘都染上了一层猩红的血雾！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也浑然不觉。

握着电磁短刀刀柄的右手，因为极致的恨意而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将那金属握柄捏碎！

杀了他！杀了他！！报仇！！！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理智，恐惧与伤痛！那沸腾的杀意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甚至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幻象与现实的界限！

就在你因仇恨而扭曲的目光死死锁定幻象中那高高在上的红色身影时——那双燃烧着非人火焰，本该只有纯粹毁灭意志的瞳孔，竟微微转动了一下。

冰冷、漠然、如同扫描数据流般的视线，穿透了毁灭风暴，穿透了时空的壁垒，精准无比地落在了你——这个正在沟壑边缘垂死挣扎、渺小如尘埃的闯入者身上！

轰！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你沸腾的、带着血泪的仇恨目光，与他那不含一丝人类情感的、纯粹的毁灭，在幻象与现实交织的奇异维度里，轰然相撞！

没有火花，没有声音。

只有一种灵魂层面被冰冷巨锤狠狠砸中的剧震！

你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到灵魂，都在那双猩红瞳的注视下被瞬间洞穿、解析、然后如同垃圾般被判定为毫无价值！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俯视！

幻象并未因此中断。

在那道毁灭性的红色矛影即将彻底消散的余波边缘，一个身影踉跄着闯入视野。

那是一个青年，身形挺拔，穿着样式古朴却残破的银蓝色战斗服，半边染血的侧脸在混乱能量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清晰。

他那头柔顺的浅金色短发，此刻沾染着尘土和暗红的血渍，碧蓝如晴空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切的痛苦，以及……一种不可置信般的失望。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流转着水波般光晕的长剑，指向派厄斯的方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质问什么。

那是......兰斯特！

派厄斯的身影悬停在空中。

兰斯特那染血的脸庞和绝望的目光映入他视野的刹那，那完美无瑕，神造雕塑般的侧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捕捉的……僵硬？

握持着那柄刚刚造成灭世一击，正缓缓收敛，指关节似乎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瞬。

那是一种极其隐晦的波动，如同平静死水被投入一颗微尘，瞬间便被更庞大的毁灭意志所淹没。

就在兰斯特出现的这一瞬，幻象的“镜头”诡异地向上拉伸、拉远。

越过派厄斯冰冷的背影，越过兰斯特染血的侧脸，在更高，更阴暗的浑浊天穹深处，在那翻涌的红云之后，隐约显露出几道模糊却散发着威压的轮廓！

祂们没有具体形态，只有无尽的阴影与冰冷的辉光交织，如同高踞神座之上的模糊剪影。

其中一道身影，似乎披着如同无尽星空般流淌的漆黑袍服，散发着吞噬一切光明的死寂 另一道则笼罩在仿佛由无数冰冷裁决符文构成的苍白光辉之中，气息公正而残酷。

祂们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在云端俯瞰棋局的冷漠棋手，将派厄斯那毁灭的身影，以及下方炼狱般的战场，尽收眼底。

一种无形的、冰冷而庞大的算计感，如同粘稠的蛛网，悄然笼罩了整个猩红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