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明日永不落幕 第11章 灯影里凝固的琥珀色

安全屋内，昏黄的灯光像是凝固的琥珀，包裹着无声流淌的悲痛。

希尔与艾琳交握的手，是这片绝望深渊里唯一带着温度的联系，脆弱却坚韧。

艾琳的眼泪终于不再是无声的崩溃，而是混着希尔滚烫的泪珠，一起砸在沾满血污的橙色尾巴上，冲刷着污秽，也冲刷着那深入骨髓的罪责感。

她依旧蜷缩着，像一只受尽惊吓的幼兽，但紧握着希尔的手，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锚点。

安迷修背对着她们，面朝冰冷的金属墙壁，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

蓝绿色的眼眸低垂，里面翻腾着对研究所暴行的怒火，对艾琳遭遇的悲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骑士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对这样的苦难视而不见，但眼前这超越生死的沉重情感，又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

他握剑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你靠在墙边，左肩的剧痛在紧绷的神经松懈后，如同苏醒的毒蛇般狠狠噬咬上来。

拟态剂的时效在剧烈战斗和情绪冲击下似乎流逝得更快，骨骼深处泛起熟悉的酸胀感，喉结处的压迫感也变得清晰。

你强撑着，用没受伤的右手摸索着从内袋掏出一支新的拟态剂。

冰冷的针头刺入小臂静脉，那股熟悉的、带着轻微撕裂感的酸胀迅速蔓延，强行压制着生理上的变化和左肩伤口传来的尖锐抗议。

你闭了闭眼，额角的冷汗混着根须区特有的油腻气息滑落。

希尔没有抬头，她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艾琳身上，深海般的眼眸里风暴未息，但那份沉重的温柔未曾褪去。

她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接过安迷修默默递来的干净纱布和消毒水，开始极其轻柔地处理艾琳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每一次触碰都让艾琳的身体瑟缩一下，但希尔的动作稳定而专注，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珍宝上最细微的裂痕。

“研究所......”

希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仇恨淬炼过的冰冷。

“他们不会罢休。艾琳在这里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安迷修终于转过身：“必须尽快离开熵海星。”

“离开？”

希尔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却依旧锁在艾琳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然后呢？让他们继续逍遥？让他们再制造下一个西尔维亚？下一个艾琳？”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艾琳后颈那个微小的黑色针孔疤痕，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像寒冰。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用他们的血，祭奠西尔，也洗刷艾琳背负的污名。”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希尔小姐......”

安迷修眉头紧锁。

“你的心情在下理解。但研究所势力盘根错节，正面冲突绝非明智。当务之急是保护艾琳小姐的安全，搜集确凿证据，公之于众。”

“证据？”

希尔猛地抬眼看向安迷修，深海般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艾琳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她身上的伤，她脑子里的噩梦，还有这个！”

她指向艾琳后颈的疤痕。

“这些都是铁证！可谁会听一个‘被污染’的兽人说话？谁会信她不是因爱生恨杀了西尔？在那些人眼里，我们只是可以随意拆卸的零件，是实验台上的耗材！”

她的话语像淬毒的冰棱，刺破安全屋相对平静的空气。

艾琳的身体在她激烈的言辞下剧烈颤抖起来，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那只没受伤的手死死抓住希尔的衣角，仿佛怕被再次抛弃。

希尔立刻收声，眼中的戾气瞬间被痛惜取代，她反手更紧地握住艾琳的手，低声安抚：“别怕，艾琳，别怕......我不是在说你......对不起......”

你看着这一幕，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骨头缝里涌上来。

左肩的伤口在拟态剂的作用下被强行压制了痛感，但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挥之不去。

“公之于众需要平台。”

你开口，声音因为疲惫和拟态剂显得更加低沉沙哑，属于“银狐”的腔调有些维持不住。

“一个能让整个悬空城，甚至外环星系都听见声音的平台。”

希尔和安迷修的目光同时转向你。

希尔深海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平台？你是说......”

“你的舞台。”

你看着希尔，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没什么情绪。

“西尔维亚的慈善演唱会。不是快到了吗？”

希尔微微一怔，随即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那是她姐姐未完成的梦想，是她背负的沉重光环，此刻却可能成为复仇的武器。

安迷修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蓝绿色的眼眸亮起：“利用演唱会的巨大影响力，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研究所的罪行！将证据直接呈现在星际媒体和各方势力面前！他们再想掩盖，也难如登天！”

“风险太大。”

希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艾琳。

“那是他们的主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甚至......直接毁掉现场。艾琳不能......”

“希尔......”

艾琳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后的沙哑。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棕色眼眸里不再是彻底的麻木，翻涌着巨大的恐惧，却也有一丝被点燃的、微弱的光芒。

她看着希尔，又看向安迷修和你，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条被希尔梳理过的、依旧沾着血污的尾巴上。

“我......我......”

她似乎想说什么，巨大的恐惧让她语不成句，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希尔的心猛地揪紧，她将艾琳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枯槁的橙色发顶，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不行！我不能再让你冒险！绝对不行！”

“艾琳小姐不需要出现在台前。”

安迷修沉声道，思路清晰起来。

“她只需要安全地待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通过加密线路提供证词，或者......提供关键的生物样本信息。而揭露的行动，可以由我们在演唱会上完成。”

“你们？”

希尔的目光扫过安迷修，最后落在你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安迷修先生是骑士，你的身份......研究所必然警惕。‘银狐’......”

她念着你的代号，深海般的眼眸在你此刻略显狼狈却依旧带着底层混不吝气息的男装形象上停留。

“你最近在‘深渊回响’和根须区下层，风头不小。”

你心中警铃微作，有种不祥的预感。

希尔的目光转向墙上那些褪色的、西尔维亚早期笑容明媚的海报，声音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决绝。

“他们知道我在查，知道我不会放弃。所以，他们会盯着我，盯着任何可能接近核心的人。但如果是......一个意外走红、毫无背景、看起来只是被卷入偶像风暴的‘幸运儿’呢？”

她重新看向你，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带着偶像光环的弧度，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

“‘银狐’先生，或者说......这位身手不凡的临时安保。想不想体验一下，站在悬空城之巅，被亿万星光聚焦的感觉？”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而冰冷，“西尔维亚慈善演唱会的特别嘉宾席位，我诚挚邀请你。

“作为......对你在深海采集站‘英勇表现’的感谢，以及，为我们即将上演的......‘终幕’。”

安全屋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安迷修愕然地看向希尔，又看向你，显然没料到这个走向。

你看着希尔那张在昏黄灯光下依旧美丽得惊心动魄的脸，看着她眼底那片冰冷燃烧的复仇之火，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将你当作新棋子的意图。

左肩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熵海星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想置身事外？希尔不会允许。研究所不会允许。赞德和神使......更不会允许。

“特别嘉宾？”

你扯了扯嘴角，一个带着“银狐”式痞气和浓浓自嘲的弧度。

“听起来比在‘深渊回响’玩命赛车还刺激。”

你活动了一下左肩，牵动伤口让你眉心微蹙。

“不过老板，我这‘工伤’还没好利索，五音不全，上去怕不是给你演唱会砸场子？”

“不需要你唱歌。”

希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目光锐利如刀。

“只需要你‘出现’，吸引足够的注意力，成为风暴的中心。你的‘意外’走红，就是最好的掩护。”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而且，据我所知，‘银狐’先生最近在悬空城的人气......可是相当火热。”

你想起在经纪公司她给你看的那一段你在‘深渊回响’赛车的直播回放......一股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原来，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算计你了吗？

仿佛为了印证希尔的话，你贴着手腕内侧的个人终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不再是生物电刺激的刺痛，而是密集的通讯提示音！

安全屋内，那盏苟延残喘的老旧挂灯，光芒似乎都被你个人终端上爆炸的虚拟弹窗吸走了。

七彩霓虹的“神秘x嘉宾”票选页面，像一块滚烫的烙铁，死死焊在你的视网膜上。

“银狐”的大名高悬榜首，票数后面跟着一长串匪夷所思的零，还有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应援团体：

【厄瑞伯斯重建委员会】：配图是你当初在废墟里灰头土脸指挥重建的模糊远景，旁边p了个巨大的荧光棒，口号：“英雄！冲啊！为厄瑞伯斯争光！”

你：这副模样居然都认出来了吗？......争哪门子光？废墟重建进度光吗？

【星际财团匿名账号】：简单粗暴，票数后面挂着一长串令人窒息的信用点数字，备注：看好潜力股。

你：这“看好”的方式能不能别这么像买彩票？

【圣空星机器人应援团】：页面刷满了整齐划一的机械代码弹幕：“目标：c位！执行指令：投票！逻辑判定：符合嘉德罗斯大人对‘高效噪音制造者’的间接认可标准。”

你：......嘉德罗斯，管管你家机器人！还有，“噪音制造者”是什么鬼评价？！

最离谱的是【雷王星皇室匿名账号】，票数不多，但极其扎眼。

旁边没有口号，只有一张极其模糊、像是从某个加密通讯里截出来的小图——赫然是你小时候在雷王星皇宫花园里，穿着小裙子，一脸生无可恋地给雷蛰的盆栽浇水的侧影！

虽然像素低得像打了马赛克，但那侧脸轮廓......

你：雷蛰！！！你居然还匿名？！这图哪来的？！

安迷修显然也看清了那张“黑历史”配图，他猛地别过头，肩膀可疑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试图掩饰什么的咳嗽，差点把自己呛到。

他那张俊朗的脸憋得通红，蓝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仿佛那里藏着宇宙终极真理。

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浓浓的、对这个世界复杂性的困惑。

希尔深海般的眼眸扫过光屏上那张模糊的“浇花图”，又看了看你此刻灰头土脸、一身油污工装、左肩还缠着绷带的“银狐”形象，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微妙地上扬了零点零一毫米？

她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看来，‘银狐’先生的身份......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多彩。”

你感觉额角的青筋在欢快地蹦迪。

拟态剂带来的男性化喉结上下滚动，你深吸一口混杂着消毒水和陈旧书籍气味的空气，试图压下那股想把个人终端砸在希尔完美脸蛋上的冲动。

“老板，”

你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自暴自弃。

“您确定让我上台是吸引注意力，而不是......直接引爆全场笑点，让研究所的杀手笑到忘记开枪？”

“效果达到了，不是吗？”

希尔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

“关注度就是武器。你的‘意外’走红，你的‘神秘’背景，本身就是最好的烟雾弹。研究所会把你当成一个走了狗屎运、被偶像推上风口浪尖的底层小人物，一个无关紧要的变数。他们的注意力会被分散，这恰恰给了我们行动的空间。”她看向安迷修，“安迷修先生，我需要你......”

“在下明白。”

安迷修立刻收敛了所有不自在，骑士的责任感瞬间盖过一切尴尬。

他神情肃然，蓝绿色的眼眸重新变得坚定。

“保护艾琳小姐的绝对安全，协助她稳定情绪，整理关键证词。同时，我会利用骑士团的部分资源，尝试追踪研究所近期在悬空城的异常调动。”

他顿了顿，看向你，眼神复杂。

“至于演唱会现场......‘银狐先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这个称呼，目光飞快地掠过你此刻的‘银狐’伪装，“请务必......小心行事。”

希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安迷修的别扭，深海般的眼眸在你和安迷修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带着探究。

安迷修也意识到失言，耳根那点刚褪下去的红晕又“噌”地冒了出来

希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那眼神明显写着“你们俩之间好像有点故事”。

你懒得再解释，疲惫感和左肩的钝痛让你只想找个地方躺平。

个人终端还在疯狂震动，新的推送弹了出来：

【西尔维亚工作室官宣！神秘x嘉宾“银狐”确认加盟慈善演唱会！】

【特别环节：速度与星光！‘银狐’将带来史无前例的舞台首秀！概念图：一辆炫酷赛车投影在舞台中央】

【应援物火热制作中：“银狐”限定款荧光扳手！（预售链接点击即得）】

荧光扳手？！

你看着那金光闪闪的虚拟3d模型——一个普通的活动扳手，涂满了夜光涂料，手柄上还印着潦草的“银狐”字样——眼前一阵发黑。

这玩意儿抡起来打人倒是挺趁手......

“舞台首秀？”你看向希尔，声音干涩，“老板，您没告诉我还要表演节目？”

赛车开上舞台？这创意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嫌演唱会炸得不够快？

希尔优雅地理了理袖口，语气理所当然：“总不能让嘉宾上去干站着。一点‘速度元素’，贴合你的‘人设’，增加看点。放心，只是全息投影配合你的几个标志性动作，不需要你真的开赛车。”

她看着你生无可恋的脸，又淡淡补充了一句。

“出场费......翻倍。”

你默默把“老子不干了”五个字咽了回去。算了，跟钱过不去是傻子。荧光扳手就荧光扳手吧，大不了当凶器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