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一时没多想。
裴擒虎是员得力干将,若非年纪偏大,早就被他调进厅里。
另一方面,裴擒虎自己也愿意待在吕州,在局长位置上一待就是七八年。
祁同伟尊重他的意愿,只给他挂了个副厅长的职衔。
此刻突然见到他,祁同伟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擒虎心里纳闷:厅长怎么也记性不好了?但他身为下属,必须主动解释,便小心翼翼地说道:
“厅长,是您昨天叫我来的呀。
吕州那边杂事也多,我协调了半天才赶过来。”
公安系统不同于其他部门,局长们要是真忙起来,治安、刑事各类案件纷繁复杂,哪怕警力再充足,也免不了日夜连轴转。
负责任的局长往往落下一身职业病;但若做甩手掌柜,倒也轻松——那么多副局长分管各项,只需居中协调。
不过这很考验一个人的掌控力,稍有不慎就会失控。
裴擒虎这回就是放权太过自信,手下捅了篓子,让他后悔不迭。
祁同伟这才想起,昨天确实是他让裴擒虎来汇报情况的。
他没好气地说:
“老裴,别人说忙我信,你说我可不信。
我可清楚,五年前你就基本不管具体事了,只管把把关。”
天天过得那叫一个自在,朝九晚五,比冷衙门还规律。
还协调了半天时间——
“你骗谁呢?要是别人的事,我今天肯定自己跑一趟,但换作是你,不让你动一动,我真怕你腿都锈住。”
裴擒虎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下来。
祁同伟没说错,这的确是他的生活。
在吕州,不少警察都算他徒子徒孙,他就是祖师爷一样的存在,过得特别舒坦。
这也是当初他有机会调来厅里,却一口回绝的原因——图个安逸。
祁同伟也看他年纪不小了,加上公安系统里都是战友,裴擒虎年轻时也是员猛将,一身的伤就是他的军功章。
公安对老同行一般都不太苛刻,他又办事稳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想到,临到退休,整了个大的。
话虽如此,裴擒虎还得狡辩两句:
“厅长,您也清楚,我年纪大了,比不上您龙精虎猛,一身腱子肉。
我现在不行了,一到阴雨天,膝盖的枪伤就疼得厉害。
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天也就看着年轻人干活,心里舒坦些,算给咱队伍培养几个有用的人,将来也好给您出力不是?公安现在太缺人才了,现在的年轻人,吃不了苦啊……”
祁同伟抬手打断:
“停停停,老裴,别扯远了。
人家状都告到我这儿了——一个新上任才一周的科长,你们拿他顶罪?这我绝不信是你干的。
把这事说清楚,要不是田封义来找我,我都不知道现在公安还能出这种事。
说不清楚的话,今年的特别补助发得就太早了,明年你们可没份了。”
提到别的,裴擒虎还能绕几句,一提钱,他立马精神了。
每一个地方公安,缺的就两样:钱和人。
有了钱就有人,虽然只能多招辅警,可某种程度上辅警更划算——工资低、干活多,有些事辅警比正式警察还合适,这也是大家的默契。
祁同伟一提钱,算是掐准了他的七寸。
特别补助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关键是不进地方公账,是公安自己的经费。
这性质完全不同。
公安局长最烦恼的事情是什么?
就是申请经费!被地方政府推诿扯皮,被财政局卡着不放,总之都是折腾。
每年厅里的特别经费对他们而言,就是退烧药,就是灭火器。
许多年度开支都指望这笔钱。
现在祁同伟提到这一点,他怎能不着急?
“厅长,我冤枉啊!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是分局局长抓的人。
现在人已经放了,那个局长也被我停职了。
不过,我得为这位局长说句公道话,他确实也有些委屈。”
祁同伟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委屈?委屈就能随便抓人了吗?
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是互联网时代!
幸亏老田懂得事情的严重性,先想办法处理,没有走极端。
要是老田不来找他,而是直接把事情捅出去,那局面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不仅国内影响恶劣,甚至可能被国外势力利用,成为攻击我国的工具。
这样的损失,不是一个厅长能承担得起的。
到那时,不知道多少人会受到牵连。
祁同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委屈?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他穿的是什么?我穿的又是什么?穿上这身警服,我们就是人民的保护伞,就是要为人民服务。
他现在做的是什么事?随便扣帽子?正经违法的不去抓,反倒抓后来的人,真是长本事了。
这种事都敢做,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这事就算说到天边去,他也不算委屈!”
听了祁同伟的话,裴擒虎的表情更加苦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