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与围城 第162章 苏雨墨的生日

初冬的江城，夜色来得早。华灯初上时，细碎的雪花开始悄然飘落，为这座钢铁森林般的都市蒙上了一层罕见的、温柔的静谧。这一天，是苏雨墨的生日。

往年的这一天，大多在忙碌中悄无声息地滑过，至多是在加班后的深夜，她独自一人小酌一杯，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理性如她，从不认为这种形式化的日子有何特殊意义。但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下午时分，叶凡的内线电话罕见地直接拨到了她的办公桌。

“雨墨，晚上七点，顶层观景台，空出来。”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如常，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雨墨握着话筒，微微一怔。顶层观景台？那并非常规的会议或宴请场所，更像是……私人领域。她下意识地想以还有工作未完成来推拒，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好。”

挂了电话，她看着屏幕上尚未处理完的文件，心神竟有些难以集中。叶凡想做什么？弥补？还是……她甩甩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猜测驱散，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工作，只是效率比平时慢了几分。

晚上七点整，苏雨墨乘坐专属电梯，直达擎天塔的顶层观景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预想中的灯光通明、宾客云集的场景并未出现。整个观景台只亮着几盏昏黄温暖的壁灯和地灯，巨大的环形玻璃幕墙外，是飘雪的江城夜景，万家灯火在雪花中晕染开一片朦胧的光海，美得如同幻境。观景台中央，只摆放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银质烛台，跳跃的烛光为这冰冷的空间增添了几分难得的暖意。

叶凡就站在桌旁，没有穿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而是一身深灰色的羊绒衫和休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他看到苏雨墨，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来了？”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为她拉开椅子。

苏雨墨依言坐下，目光扫过这过分私密和用心的布置，心中那筑起的冰墙，似乎被这温暖的烛光和窗外的飘雪，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一角。她依旧保持着冷静的神色，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只是吃个便饭，不用这么麻烦。”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叶凡在她对面坐下，侍者安静地上前，为他们斟上预醒好的红酒，然后悄然退下，将空间完全留给他们两人。

“不麻烦。”叶凡举杯，目光落在她脸上，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生日快乐，雨墨。”

苏雨墨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谢谢。”

晚餐是精心准备的法式料理，味道无可挑剔。两人之间的交谈，起初仍围绕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工作话题，气氛略显生硬。但随着几杯红酒下肚，窗外雪景愈静，烛光愈暖，那层坚冰似乎也在慢慢消融。

叶凡没有再提中东，没有提柳如烟，也没有试图为过去的任何事道歉。他只是聊起了他们早期创业时的一些趣事，聊起某个差点让擎天夭折的危机，聊起他们如何一步步并肩走到今天。那些共同奋斗的岁月，那些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艰辛与荣耀，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在这一刻，将隔阂暂时抚平。

苏雨墨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清冷的眉眼在烛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她不得不承认，叶凡很用心。他避开了所有可能会引起不适的雷区，精准地找到了最能联结他们二人的共同记忆。

餐后甜点被送上，是一只造型精巧的星空主题蛋糕，深蓝色的奶油如同夜幕，上面点缀着银色的糖霜星辰，璀璨夺目。

“许个愿吧。”叶凡看着她。

苏雨墨看着蛋糕，沉默了片刻，然后依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几秒后，她睁开眼，吹熄了蜡烛。

也就在这时，叶凡从身旁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包装极其雅致的深蓝色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生日礼物。”

苏雨墨看着那个盒子，没有立刻去接。她了解叶凡，如果他送的是常规的珠宝或奢侈品，绝不会用这样的场合和这样的铺垫。

“打开看看。”叶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雨墨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内衬是黑色的天鹅绒，一条项链静静地躺在其中。链子是极细的铂金，坠子却非同寻常——它不是常见的钻石或宝石，而是一小块经过特殊处理的、深蓝色的天然陨石切片，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内部却仿佛封存了亿万年前的宇宙星尘，在灯光下折射出幽深而璀璨的微光，宛如将一片微缩的星空戴在了身上。陨石周围，镶嵌着一圈极其细微的碎钻，不是众星捧月般的张扬，更像是星云般朦胧的烘托，更突显了中间那片星空的深邃与神秘。

整个设计，低调，奢华，却充满了浩瀚的宇宙感和独特的寓意。

苏雨墨的目光凝固在项链上，久久没有移开。她一向冷静自持的心湖，此刻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荡起汹涌的波澜。她瞬间就明白了这条项链的含义。

星空。

他曾为她办公室安装过星空顶，因为她偶然提过喜欢。

他曾说，她像星空，冷静，深邃，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奥秘，是他可以交付后背、共享这片商业江山的……知己。

这不是示爱的礼物，没有暧昧的暗示。它超越男女之情，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认可与珍视。它在告诉她，在他叶凡心中，她苏雨墨，是独一无二的，是如同这片被封存的星空一般，值得他永远铭记与尊重的……知己。

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瓣，叶凡知道，她懂了。他拿起项链，绕到她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

微凉的陨石贴在她锁骨之间的皮肤上，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苏雨墨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触摸那片“星空”，指尖传来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心底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热流。有感动，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淡淡的失落。

“这条项链，名字叫‘星契’。”叶凡回到座位，看着她，目光诚挚而深沉，“星辰的契约。雨墨，谢谢你，一直都在。”

苏雨墨低下头，掩饰着微微泛红的眼眶。良久，她才抬起眼，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只是那清冷之中，似乎融入了些许暖意。

“项链，我很喜欢。”她轻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谢谢。”

没有多余的言语，但两人都明白，有些心结，在这一刻，被这条名为“星契”的项链，温柔地化解了。他们或许无法回到过去那种隐约含着期待的微妙状态，但却可以建立起一种更加坚固、更加坦然的，名为“知己”的羁绊。

窗外的雪依旧静静飘落，观景台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相对无言却心意相通的身影。那条星空项链在苏雨墨的颈间，闪烁着幽微而永恒的光芒，如同他们之间，这份超越寻常、无法被定义，却注定深刻于彼此生命中的——星之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