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与围城 第120章 柳如烟的祝福

林晚晴的病情在叶凡的悉心守护下，稳定好转。病房里不再只有消毒水的冰冷气味，更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温馨。叶凡虽然恢复了日常工作，但每天必定会抽时间过来，有时是中午匆匆陪她用一顿午餐，有时是晚上带着文件在一旁处理，陪她到入睡。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林晚晴的精神也不错，正靠在床头，小口吃着叶凡让陈默特意从一家老字号炖品店买来的冰糖燕窝。叶凡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边用平板电脑审阅着“灵汐计算”提交的最新流片前仿真报告，一边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无恙。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林晚晴以为是护士查房，轻声应道。

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浓烈而优雅的暗紫色。

柳如烟。

她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暗紫色西装套裙，将她曼妙的身段勾勒得惊心动魄。手里捧着一大束极其罕见的、带着丝绒质感的“咖啡时间”玫瑰，复古的橙褐色与奶油色交织，浓郁而独特，与她今日略显冷艳的妆容相得益彰。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商业问候的浅淡笑容。

然而，当她看清病房内的情形时，那公式化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

阳光透过窗纱，柔和地洒在病床上的林晚晴身上，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眉宇间却带着一种被精心呵护后的柔润与安宁。而叶凡，那个在她面前永远冷静自持、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男人，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专注地看着平板，那姿态，是全然放松的，甚至带着一丝……居家的随意。

他抬头看向门口，看到柳如烟时，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对她微微颔首。

而林晚晴，在初时的惊讶后，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却隐隐带着女主人才有的温和笑容：“柳小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柳如烟踩着那双尖细的高跟鞋，步伐依旧优雅，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绵密的针尖上。她将手中那束价值不菲、香气独特的玫瑰放在床头柜上，与这素净的病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听说林总身体不适，代表‘寰宇资本’过来探望一下。”柳如烟的声音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冷静，平稳，听不出丝毫破绽。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林晚晴，最后落在叶凡身上，“叶总也在。”

“嗯。”叶凡放下平板，站起身，语气平常，“柳小姐有心了。”

“应该的。”柳如烟扯了扯嘴角，目光不经意般扫过叶凡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扫过他挽起的袖口，扫过林晚晴手边那盅吃了一半的、显然是叶凡带来的炖品……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她的眼底，带来一片冰凉的涩痛。

她想起自己与叶凡最后一次激烈的争吵，想起他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的“帮助”，斥责她的手段肮脏。而如今，他却可以如此自然地、细致地守在这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女人病床前。

原来，他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也不是对所有“非常”手段都排斥。他只是……不对她柳如烟例外。

一种混合着酸楚、不甘和深深失落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暗流，在她看似平静的心湖下疯狂搅动。但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冷艳而疏离的面具。

“林总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她转向林晚晴，语气职业化，“请务必保重身体。‘寰宇’对与擎天，乃至与林总您未来可能的合作，都抱有期待。”

“谢谢柳小姐关心，我会尽快康复的。”林晚晴微笑着回应。

柳如烟点了点头，觉得再多待一秒，自己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恐怕就要维持不住。她重新看向叶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叶总，不打扰林总休息了。关于之前提及的合作了解，我们改日再约时间。”

“好。”叶凡应道。

柳如烟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再看林晚晴，干脆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走廊里回荡，清晰，冷静，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仓促和决绝。

她挺直着背脊，保持着最优雅的姿态，直到快步走出住院大楼，走到一个无人的转角，才猛地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仰起头，用力地呼吸着，试图压下眼眶里那股不受控制涌上的热意。天空中阳光刺眼，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病房里温馨默契的一幕，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叶凡看向林晚晴时，那不经意间流露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关切，像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她骄傲的心。

她输了。

不是输给了林晚晴，或许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过往，输给了……她柳如烟自己那不被叶凡所认同的、炽烈而危险的爱的方式。

她想起自己曾说过，如果他选择他的阳光道，她便过她的独木桥。如今，他的阳光道旁，已然有了为他精心熬制羹汤、需要他悉心守护的白月光。而她的独木桥，从此，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滴滚烫的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从她极力睁大的美眸中滑落，沿着她光滑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凉的湿痕。她迅速抬手，用指尖狠狠揩去，仿佛要抹去这最后的软弱。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的衣襟和发丝。脸上所有脆弱的情绪已被尽数收敛，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平静。

她拿出手机，找到叶凡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然后，她将手机收起，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栋住院大楼，迈着依旧优雅却仿佛带着一丝孤寂的背影，径直走向停车场。那束精心挑选的“咖啡时间”玫瑰，独自在病房里，散发着它最后的、带着苦味的幽香。

病房内，叶凡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来自柳如烟的新信息：

“祝她早日康复。也祝你们……得偿所愿。”

叶凡看着这条信息，目光深沉难辨，久久没有动作。

而得偿所愿这四个字，落在知情人眼里，是何等的意味深长，又带着多少强撑的洒脱与黯然。